外面高阳正午,炎热的天气使得整个衙署高堂气氛异常,左文右武的杂职官忍着汗液流过面颊,等待巡检司巡检的到来。
很快,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堂外奔走而来,一进堂,就立马跪拜。
“下官巡检司巡检陈正江拜见知县大人。”
“起。”
陈正江听闻,随后站起,看向正座位的胡彦风。
“你可以知这李氏子与这林家妪的争牛案?”
胡彦风站起身,外面的阳光射在丹顶白鹤官袍上,显得神采奕奕,气势凌人。
陈正江转头看了跪在地上的林芝兰和李稻田,拱手作揖道:“下官知晓。”
胡彦风见状,追问:“林芝兰说她家官人曾找过你评判此事,可却回家抑郁不起,现在这林芝兰又到衙门击鼓鸣冤,本官想问你,你是如何判定这牛,不属于林芝兰而属于李稻田的。”
陈正江回答:“大人,当时林芝兰的相公来我府上,要求我让李氏子归还他家牛,可却没有个实凭实据,下官当然不能轻信了他的话,便将其打发回去了。”
胡彦风点点头。
这巡检司巡检陈正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确实不能将李稻田家的牛判给林芝兰。
“林家妪,你说这牛是你家变卖家产易得的,可有证据?”
胡彦风眯着眼看向那老妪。
林芝兰跪起身,痛哭道:“此事已有三年之久,变卖的产物与卖我牛犊的人,早已不在长安县,我现在拿不出证据……”
“大胆,你是在糊弄本官?没有真凭实据也敢在这炎炎午日击鼓鸣冤!”
“贱民不敢……贱民也是没了法子,才想让大人为贱民做主,那头牛,是我家唯一的事物了,若没有这牛,我家患病在床的官人,恐怕也命不久矣。”
胡彦风不再理会这林家老妪,转头看向那李氏子李稻田。
“李氏子,你可有真凭实据可证明这牛是你自家的吗?”
那李稻田也是跪坐起身,谨言道:“大人,这牛是我家儿郎三年前成亲之时买的,我儿早在两年前就从军而去,至今未归……庶民没有证据。”
胡彦风一愣。
两人都没证据?
没有人证物证,一位是从军丧子的老翁,一位是官人患病在床的老妪。
这案怎么判?
“主薄,你怎么看?”
胡彦风看向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官从九品戴着缕空朝冠的主薄。
“全凭大人决断。”
主薄说完,其余人见胡彦风视线扫过他们身上,都是躬身作揖。
“全凭大人决断。”
胡彦风面无表情地坐在正座上思考着。
这毕竟是情景模式。
报官的两人林芝兰和李稻田没有个真凭实据也属于正常。
因为这是对自己的考验。
“情景模式的考验内容是在情景模式结束时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威望……”
那么……
也就是在情景模式结束之前,一切决断都不会导致这次考核的失败。
看着下方的文武杂官,和跪拜于堂前的李氏子和林家妪,胡彦风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里是全真游戏世界生成的场景,要是自己不找到关键妄加评判的话,结果一定是失败的。
就算自己把牛判给林家老妪,那最终答案,牛一定会是李氏子的。
同样,若是自己把牛判给李稻田,最终的答案,牛肯定是林家老妪的。
得找到其中的关键。
猜测没有用。
所有的呈堂证供都在这里。
没有更多的人证物证。
该如何评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呈堂之上的县丞,主薄,杂职官都有些焦急,毕竟穿着官服在这衙署太热了。
胡彦风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容。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宣,李氏子,李稻田,带牛进公堂……本官判定,牛为两者所属,宰牛分之!”
满堂文武一脸错愕地表情,县丞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疑惑。
“退堂!”
胡彦风手里的案板“啪”的一声拍打在桌面。
……
夜晚。
胡彦风在衙内水池边逗留,看着水池中寓意祥和、幸运的锦鲤。
“这全真游戏世界当真跟真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啊!”
胡彦风看到的,就是亲身看到的,感受到的,的的确确又是感受到的。
若是在这全真游戏世界失去记忆,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处于虚拟世界中。
远处,县丞已经褪下官服,穿着一身青衣带着三两个随役走到胡彦风面前,见着胡彦风正在赏池,微微躬身。
“知县大人。”
县丞花白的胡子随风飘荡,此时看,倒有些和蔼了。
胡彦风微微点头示意。
“知县大人,我有不解。”
“有何不解?”
“其一不解知县大人为何因一老妪破例,古往今来,可怜之人数不胜数,却都得按照方圆规矩行事,该受则受。”
“其二不解知县大人为何要将牛给分之为二,这样行事,不仅会让民众认为大人行事无理,不懂律法,不察秋毫,更是会让大人威望递减,落了下成。”
“望知县大人为下官解惑。”
县丞年事虽大,可一双眼睛通彻镜明,看到的不仅是事物本质,还有更远层面的东西。
胡彦风转身,望着水里游动的锦鲤,良久才回答:“我先解你其一。”
“知县,管理一方县城行政,军事和民间琐事,操劳之事良多。”
“你刚言过,该受则受,那我问你,这林家老妪家中男人卧病不起,是否属实?”
县丞点头回答道:“属实,下官调查过,这林家老妪家中男人行立难为,只得卧于床。”
胡彦风一笑,转身盯着县丞:“那就对了,你觉得以这老妪的身板,受那十大板后会如何?”
县丞听闻此言,稍稍犹豫:“老妪年过花甲,隐疾缠身,受十大板,轻则皮开肉绽,行动受挫,重则重伤垂危,性命不保。”
胡彦风抬头,看着天空中那皎洁得没有瑕疵圆月,轻叹:“若林家老妪受此刑,她一家还能活吗?”
“我们为官,不仅要管理秩序,维持规矩,还要体贴于民。”
“民众才是国家兴旺的关键。”
“我们当官的权力,来源于民众的权利,我们手中的权力,是为了保护民众的权利。”
“林家老妪受这十板,不受这十板,又如何?规矩是死的,可…我们为官的人还活着。”
县丞闻言,心里掀起滔天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是啊,那老妪受不受那十板又如何?还不是自己等人一句话的事。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看来自己的为官之道,还差得远啊!
“知县大人,受教了。”
县丞看向胡彦风眼神,多了一丝佩服。
“至于你那其二,明天午时,我便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