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此之前，星语一直不理解勃拉姆斯。如今，她有些明白，决绝，有些时候，不过是自欺欺人到极致，然后骗了自己一辈子。
“同学，你哭了？”
没有任何预兆，合上那么久的门，开了。
他仍旧是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只是袖子被挽到胳膊肘；钻石一般闪亮的眼眸里还有这没散去的情绪，头发也有些蓬松凌乱。
星语怔住了，抬过头，就这样直愣愣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他是谁？
——是她
他也呆住了，面前的女孩披着黑色的长发，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还隐隐地带着泪光。宽松的韩版白衬衫，雪纺荷叶边浅绿色半身裙，裙摆下檐露出一双小白鞋。
如果说初见她时她穿的红白条纹衬衫让人觉得活泼俏皮，那么今天的这一身让她通身的气质都改变了，只让人觉得是误入凡俗的神女，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地摄人心魄。
莫名地，他想到了自己弹的曲子，想起了勃拉姆斯在舒曼家初见克拉拉时就失了魂魄。原来真的有一种美，如清水芙蓉，便不事雕琢。
“莫星语？”他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是，纪老师？”星语有些不敢相信。
她原本以为，会弹出那样曲子的人应该是一个痴情的中年鳏夫，可没曾想，他竟这么年轻，估摸着和鳏夫也搭不上边吧。
“嗯，我叫纪亦，应该是你的音乐老师。”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浑厚，让人觉得很安心。
“纪老师，今天我在班里睡着了，没有来上课，对不起。”星语低头草草地解释了一句，就想离开。
“诶，莫星语，等等——”
星语停下了，有些疑惑地看向纪亦。
“你来很久了？”纪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星语，想了想，试探地问了一句。
“也没有，看你在弹琴就没有进去。”
“真是抱歉，你接下来有课吗？我在茶室里放的熏香也熏的差不多了，我正要泡茶，你会喝茶吗？”
纪亦觉得自己让小姑娘在外头等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啊？没课，就是快要吃饭了——”
我还要排队去抢糖醋地溜儿和红烧排骨呢……
星语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的那句她实在说不出口了，总觉得自己这样很不给老师面子。
“这样吗？那正好，咱们就喝几杯，然后我带你出去吃饭吧，迟了学校里也没有饭菜了。”
纪亦本就年轻，丝毫没有老师的架子，觉得赔礼道歉请人吃一顿饭再正常不过了。
“纪老师，这样，不好吧。”星语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师，这回是真的慌了。
“没事，我也大不了你们几岁，相比起你们叫我老师，我更喜欢你们叫我的名字。你既然听懂了我的曲子，我就算你是我的知己了。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纪亦仍旧很温和地笑着，那样的笑，看着就让人莫名的暖。
星语不知道怎么推辞了，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有理有据，挑不出一点的毛病，可是连起来就是怎么听怎么有毛病。
星语心底的小人含泪挥别她心心念念一个礼拜的糖醋地溜儿和红烧排骨，许久，她才拘束地点了点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