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傷》
第六章
修齐对烟岚说道:“烟岚,前些日子辛苦你收拾漓苑了。”
烟岚道:“能为将神分忧,是烟岚的本分。”
修齐道:“既然他们已经住下了,日后的吃穿用度我让青泽与你对接,漓苑那边就不用你亲自去跑,这些日子也辛苦你安稳后院了。至于他们的身份——”
烟岚道:“将神放心,后院的吴悠不必说,芷婵虽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有章法,阮珮更不必说,向来谨言慎行,都是聪明姑娘,知道如何做事。”
修齐道:“如此我便放心了,不过还是得辛苦你看紧一些。”
“烟岚明白。”
昨晚被抓现行的三只,看着向他们走来的两位头头,自觉得规矩许多,生怕说错一字。但她们也明了,修齐今日特来此地,应是带她们去见漓苑那两尊大佛的。
修齐对吴悠打趣道:“呦,今天吴悠也难得乖巧。这是闯什么祸了吗?”
阮珮行礼回道:“吴悠虽然生性活泼,但对将神还是极为尊敬的。”
“不知将神今日会来后院,芷婵近日特意为您缝制的一件蓝色羽衣就在房里,这就给您取来。”芷婵上前说道。
修齐答道:“不急,改日我派青泽来取。今天是想带你们去见见漓苑的两位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在阮珮和芷婵心里默默打了个转,她们二人虽猜到男子必是池少,但女子却毫无头绪。竟能让修齐称之为朋友的女子,不仅让阮珮和芷婵很是在意,就连烟岚也不自觉的的紧握了下手中的帕子。
芷婵见将神入月门而不观,灵机一动便说:“将神请等一下,您不——”
“芷婵你的羽衣还是等拜访漓结束后再送给将神吧。”阮珮急忙打断芷婵的话,冲芷婵使了个颜色。
修齐回头,见无事,继而跨过月门,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对她们说道:“对了,你们以后要是来漓苑,记得先看月门内里墙壁上面是否刻字,若无字便是可入,有字就看看内容再行定夺。”
此刻芷婵明白了,原来惊讶这种情绪,并不是源于自己的出于意料,更多是源于本身的不愿接受。
青泽忽然看到花园的摇椅,立即询问的眼神望向修齐,修齐就如同没看见一样朝方厅走去,没入门就感受到整个屋子尴尬的气氛。穆洛趴在桌子上,一脸不高兴。池少也学穆洛爬在桌子上,一点点靠近,穆洛一直嫌弃的躲开,池少一直不依不饶的靠近,穆洛怨气难消。两人全然不理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的众人。
此时烟岚上前对穆洛说道:“穆姑娘今早的素粥,小菜可还喜欢。”
穆洛答道:“喜欢,原来是这位大美人交办小厮办的呀,这早点跟你人一样秀色可餐。”
穆洛眼无旁人的直接将烟岚领进屋内,池少也顺势做出邀请的姿势,向修齐送去抱怨的眼神。
烟岚问道:“那是什么惹了穆洛妹妹不高兴,可与烟岚说说。”
“烟岚,好雅韵的名字。”穆洛起身,向众人行礼说道:“实在对不住,刚刚是我失礼,不知今日将神带这么多神仙姐姐来此处,所为何事。这位俊俏的小郎君是将神准备赠予我的吗?”
将神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自家人,今日在这里的,都是对将神府十分重要的人。这几位虽对外都自谦是被我收留,实则她们都曾助我渡过难关,是我的恩人。”
修齐道:“这是烟岚,府内一应内务均有她来搭理,不过日后吃穿用度你可以先找青泽,让青泽代为转达就好。”
“好哒,我就知道修齐舍不得总折腾这位大美人,不过能和小郎君天天接触也是不错的。”穆洛说话间故意盯青泽看了一小会儿,此外除了吴悠和池少众人的目光也因穆洛的话全都投在了青泽身上,青泽被穆洛逗得脸一阵白一阵,佯装镇定。
修齐紧接着介绍道:“这是芷婵,她的不仅有一个好嗓子,还有一副巧手,巧夺天工。为人热情,大方,你要是想知道关于泰丽城的事情,大可问她。”
修齐指向阮佩道:“这是阮珮,也是魔族之人,你二人既是魔族二殿下交托与我,定与魔族有很深的渊源,日后你们可以常走动。”
修齐道:“这是吴悠,是这里面最年幼的,性子跳脱了些,若是日后闯了什么祸,请二位多担待。”
修齐一人一句是简短介绍,孰远孰近听者各有掂量。
穆洛对后院四位说道:“洛儿修为尚浅,但年龄却不小了,暂且称吴悠为妹妹,其他人我就称姐姐了,至于这个小哥哥嘛,你让我叫你什么好呢?”穆洛说完突然靠近青泽,青泽求助的眼神投向修齐。
修齐说道:“青泽,人家穆姑娘问你,可没问我。”
阮珮上前解围,说道:“穆姑娘,我们平日都成青泽为青护卫。阮珮早就听闻漓苑有贵宾,便命人寻得一块曜石,一直携带,就等有机会赠予穆洛妹妹。”
芷婵也迎上前对穆洛说道:“以前我真不信巧合,可今日,我也偏巧身上就带了准备送给穆洛妹妹的荷包,这就是缘分,你说是吗,妹妹。”
穆洛一一谢过,昨晚吴悠她们说好今日一一谢罪,这礼物便是为昨晚之事准备的,穆洛顺其自然的看向吴悠,眼睛稍在发簪停留。吴悠虽不痛快却也自知理亏说道:“穆姐姐,我身无长物,但是我向来一诺千金,我允你一诺。”
穆洛道:“我喜欢吴悠妹妹这个礼物,那我要你的承诺是,若有一日你的池少与我关于一件事情意见不同,你必须听我的且帮助达成心愿。”众人惊于穆洛这一承诺不仅要的快,且单刀直入,无所顾忌。
青泽此时无心听其他人的对话,一直在想如果穆洛管他要礼物,自己应该给她什么,竟连修齐唤他听不到烟岚对青泽又喊了几声:“青泽,青泽,青!泽!”
青泽刚一回神,意识到有人叫他立马行拜见礼说道:“小的青泽,是将神的护卫,穆姑娘和池公子既是将神的朋友,就是我要护的人,日后叫我青泽便是,礼物是小的疏忽,日后定给二位补上。”青泽语速极快,众人听的茫然。池少圆场道:“我就不必了,只要哄好我家小洛就好。刚刚来人传讯,说你老家来信了,将神让你去看看。”青泽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失态,又连连行礼道歉,退出方厅,跑出漓苑。
“正好我也有事,就不打扰了,日后二位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青泽便是。”修齐辞去,后院的人也都一一告退。
穆洛将荷包与曜石扔给池少说道:“你也‘欣赏’一下。”池少细细观察并无异样回道:“曜石虽小,但成色、光泽极佳。荷包刺绣十分精巧且有淡淡药香,有安神之效。结界外,很难有人听得到你我对话,小洛不必如此谨慎。”
穆洛问池少:“你觉得后院的那几位怎样?”
“小洛觉得呢?”池少反问。
穆洛懒得兜圈子就直接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阮珮一看就不简单,我怀疑她魔族身份不单纯;那晚连你都没察觉到芷婵也在苑中,可见功法深厚;烟岚密不透风,所以防不胜防;吴悠因你信她,身份我不怀疑,但她不是我的人。”
池少点头回道:“芷婵的确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改日我再问问修齐,吴悠你有事可以找她帮忙,性子烈了些,但跟你一样都是单纯的姑娘。”
穆洛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心想单纯不就是愚蠢的好听版本,况且在这里哪里穆洛连自己的实力如何,也不知晓,尾巴也是莫名其妙长出来。这个世界无非也是价值,筹码的换算。只不过目前,穆洛不知道的价值是什么,所以不便更好的互相利用。
穆洛对池少说:“池少,我想出去走走,总在这苑子太无聊了。”
“可是护印之法,修楚轩并未教我,此时风声紧,你出去太危险了。”
“那你去帮我告诉修齐,把修楚轩带过来见我。”
“为何要见他?!护印之法我可以想别的办法替代,你想要外面的什么,我命人给你买来便是。”
“我是人想出去。”
“小洛!”
“看,我不顺你意,你也会如修楚轩一样,吼我,命令我。我知道,你所做一切都是为我好。不过,你这么快忘了当初修楚轩也是以此为借口,不惜伤我元神,硬生生在我那一缕魂中做手脚。两天时间,大后天要是还没有办法,就让修楚轩来吧。”穆洛半撒娇半胁迫的递给池少一杯茶,池少接过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茶过喉,苦其口,涩其心,不知茶味,不知穆洛心。
一日过去,池少依然找不到方法,疾步走向修齐书房。
池少问修齐:“修齐,你今天可探听到让小洛自由外出的方法了?”池少坐在他送给修齐的另一个摇椅上问道。修齐坐于案前,摇头不语。“你这是说没有,还是不赞同?”
修齐笑了笑说道:“只是想念那个不屑置辩,自在逍遥的恣意少年了。”
池少面带畅意意味深长的看着修齐回道:“你未曾如我一般守望一人,渴求一人。我对穆洛,就是不可置辩的执着,爱的恣意,不觉受困。”
修齐怅惘的看向池少,默默说道:“或许这就是你我,看不懂我的你,读不明你的我。”
吴悠忽然发出声音:“这是什么画面?!”二人被吴悠的突然到访吓了一跳。
池少抱怨道:“小屁孩,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居然没察觉。”
吴悠答道:“我也是刚到呀,再说了狐步轻悄,你当我是你苑里藏的那只吗?叹个气,恨不得让整个将神府都听到。”
“你们两个的拌嘴,整个将神府怕是也要听到了吧。”将神起身将两个人带到中厅。
池少拎着小巧的吴悠走向横椅说道:“果真见长,那日抱你就觉得你的肚皮又鼓了不少。修齐你府里人偏心呀,小洛也在这待了几日,怎么不见长肉。”吴悠听后生气的挪到横椅另一边背神而坐。池少见后,又是哈哈大笑说道:“吴悠呀,好歹咱们也是狐族,你怎么就虎背熊腰了。不过没事,就像小洛说的,你这是可爱。”修齐一脸愁容的望着两人,随时准备撤离。
吴悠气恼的说道:“对对,你的小洛,你的小洛马上要被人领走了。”
修齐与池少立马正色,池少飞身回往漓苑。
修齐道:“吴悠,你说的可是真的。”
吴悠道:“将神,我吴悠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现在池少回去还能抓个现行呢!”
修齐听后便知穆洛此时并不危险,应是神宫的那位来此处了。
“池少,你可算回来啦!”穆洛兴奋的跑向急匆匆的池少,池少看到跟在穆洛后面的还有修楚轩。
池少将穆洛掩在身后问道:“你可有不适?”穆洛并未着急解释修楚轩此次来的目的,只是等着池少与修楚轩唇枪舌剑
池少对修楚轩说:“你来这里是给小洛解毒的,还是来确认我俩幸福的?”
修楚轩答道:“都不是”
池少道:“那就不好意思了,这里不欢迎你。”
修楚轩问穆洛:“洛儿,你也不欢迎我吗?”
穆洛悄悄对池少耳语:“修楚轩可以带我出去,但是我必须得要在他9尺以内。”
“我来说吧,当初我借解除血灵链的阵法,以自己心头血为引施以护印之术,建立我与洛儿新的联系。只要洛儿在我9尺以内,我可以自己周身气韵掩盖洛儿气血之息。”修楚轩补充道。
池少道:“呵呵,你们神宫的人真是无耻的正义凛然。这么说,那日让小洛昏迷不醒的,也是因为你的那一滴血喽。”
修楚轩答道:“可以这样说,但并非我有意为之,当时因护印阵链未建好,你便强行将我置于妄阵,使得洛儿受影响。”
池少道:“那池少烦请尊君将护印之法传授于我,这样日后就不劳烦您为小洛奔波,您应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修楚轩道:“我的苍生只有一人,便是穆洛。”
穆洛见池少眼现杀意,忙说道:“那尊君可要答应我,只要我有需要便可唤你,若你迟了,或者不到,那就请您将此法教于池少。”
修楚轩答道:“好!”
“立字,击掌为誓!”池少化空卷于空中,书写誓约,修楚轩签印,二人击掌一人一份。穆洛见此十分神奇,也上前找二人击掌,却不见自己手心有刚刚的誓约,嘟嘟着嘴看着池少,不甘心自己的提议自己没有份。
修楚轩问穆洛:“小洛也想跟我立誓约呀?”
“你们都有,我也要。”穆洛马上将手伸向池少,池少预给施法,修楚轩一把牵住穆洛伸出去的右手对穆洛说道:“洛儿,誓约会耗损池少精元与修为的。”
池少一把将穆洛拉过。
修楚轩对池少的幼稚行为并不在意,双手背后问穆洛。“洛儿,今天想去哪里?”
穆洛答道:“去逛街!你买单!池少,叫上修齐和吴悠。”
修楚轩疑惑的问道:“吴悠?!”
穆洛答道:“对呀,刚刚是我让她去找你的,我得好好感谢她。”
黄昏的泰丽城,街边吆喝懒散,路上的行人大多忙于奔走的送货郎,奔跑归家的小儿郎,坐于摊位的客旅。这让穆洛有些失落。他们四人被兴奋的吴悠,一会儿带到糖铺,一会儿拉到果摊,现在又进到珠宝行。穆洛看到陈列的珠钗问修楚轩“你应该没送过别人用你名字做的珠钗吧?跟你说,我的灵宠给他童养媳私人定制了一个,那珠钗的名字就是那个童养媳的名字呢。”此话一出,其他三人全部看向专心挑选珠钗的穆洛与修楚轩。池少似醒悟般的想到,穆洛为何非要出来的原因,不是因为修楚轩,而是因为那日吴悠的头上的珠钗,想到这里池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吴悠得意的说“是呀,所以我也不需要逛这个珠钗铺子啦,池少我们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吧。”穆洛转身对池少说“你们去吧,我在这跟修楚轩先看看。”修齐本就不喜热闹,更不喜欢被牵扯到与女人有关的纠纷中,对修楚轩说“二弟,青泽就在前面的茶馆等我们,我先过去与他汇合,此次出行匆忙,城内布防并未加强,我先去交办一下。”修楚轩点头,便又与穆洛一起挑选。
池少见穆洛并无理他之意,便与吴悠一起离去。
吴悠问池少:“池少,你不跟穆洛说你去哪里吗?”
池少答道:“不必。”
吴悠开心的挽着池少的臂膀,满脸欢喜。
池少道:“吴悠,你是女儿家,大街上不可与男子过于亲密。”
“你又不是别人,穆洛姐姐说了,我是你的童养媳,无需避讳。”
“她只是气话,而且你这样被小洛看见,她又要闹脾气了。”池少将手臂收回对吴悠说道:“对了,我要去找青泽打听一些事情,你先自己逛逛。夜市开的时候,你来茶馆找我们。”
吴悠望着池少远去的背影,眼中浸满委屈,喃喃道:“这会儿,你的小洛看不到我挽着你的。”
“洛儿,这个手链怎样?”修楚轩问穆洛。
“好看,可是太大了,戴起来又很重。其实我对首饰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到是很好奇刚刚进来的那位姑娘手里拿着的纸袋,闻起来好香,我都饿了。”
修楚轩寻味望去,示意穆洛等他。
“失礼了,不知姑娘纸袋中是何物,惹得我那孕中的夫人馋虫出动。”修楚轩问道。
穆洛见修楚轩与旁人说话,马上招呼老板过来,递给他一个图纸。
“洛儿,你在这里等我。”修楚轩说罢,向门外走去。
“好的。老板这个可能做到,用墨玉雕琢即可。”穆洛对店铺老板说道。
老板回道:“好的姑娘,7日后可来取货。”
穆洛交付定金,字据收好,走出铺子。认真观察街道两旁,小心记下铺子名字。看到修楚轩在铺子旁边的小摊排队等丸子,盯着锅中金黄的丸子径直走去,却不料被突然飞奔过来的车队挤到窄巷中,不慎摔倒,快要痊愈的手又被划破,鲜血流出。
此时穆洛与修楚轩超过9尺,修楚轩感到穆洛离开护印阵内,且闻到穆洛的血香,灵仙气息。
“姑娘你没事吧?”一位书生将穆洛扶起。
“没事,谢谢你。”穆洛抬头看到的却是与声音不符的,面目痛苦双眼殷红的男子。穆洛忽然想起池少的话,自己的血会惑人心智,忙按住伤口,书生这才有些回神“刚刚小生不知怎么的,有些失礼,还望——”
修楚轩锁住书生喉咙,将其抵在墙上,穆洛急忙劝阻“你放手,他是好人,他没有伤害我。”穆洛从未见到修楚轩如此狠绝,拼命的去拉掐在书生脖子上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眼看着书生奄奄一息,直至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穆洛喊道:“修楚轩,你疯了吗?他没害我!”
修楚轩不容置否的说道:“但他已经闻过你的气息,并且与你有接触,必然会被太上她们查到。他必须死。”
穆洛难过的说:“你们不是把我气息掩去,太上就算查到他,也什么都得不到,他是无辜的。”
修楚轩冷静的说道:“我不允许有任何风险的存在,你的手怎么样?”
穆洛生气的说道:“不用你管!”
“我的护印阵压制不住你的血香,如果别人再闻到,我依然会与刚才一样。”
穆洛一怔,她不知自己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不知这个男人有多少面孔,不知此时的修楚轩到底是跟她一起来到这里的电子技术男,还是本就属于这里的尊君。一个小球滚落至巷口,随伴着小球滚动的节奏还有一个孩童奔跑的脚步声。修楚轩朝孩童的方向望去,穆洛瞬间扑进修楚轩怀里“洛儿,你这——”
穆洛道:“我疼!”
修楚轩道:“你的伤口的我已施法帮你治愈了,你若还疼,怕是你刚刚伤到其他地方了,我帮你看看。”
穆洛情急之下,两手慌忙扶起修楚轩正在检查的脸,将修楚轩转成背对落球,踮起脚,紧闭眼,唇瓣贴向修楚轩若有所语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