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山岗,破庙,杂草丛生。
苏幕遮悠悠醒来,身上还是隐隐作痛,但是与之前内力尽耗,浑身四处是伤的痛苦来说,却是好了太多。
摸了摸背上伤的最重的那条刀疤,已经感觉不到多大的痕迹,想必再过些日子痕迹也没了。但随着意识的清醒,想到昏迷之前的事,她的脸色还是骤然大变。
她虽话不多,但也却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在头脑已然清醒的情况下,思路变得极为清晰,很快便回想起了前因后果。
她,本该是要死了的......
内力油尽灯枯,身体渐渐不支,那对拼的一击耗尽了她的底线——苏幕遮走的是快剑路子,以诡异多变为主,若非情势所迫,也不会和一个走刚猛路子的武者搏正面。
当日,林中。
“苏幕遮,快快领死!”
身后传来李江愤怒的叫喊声:“你已然是瓮中之鳖,何苦死死挣扎,早些领死岂不轻松些。”
看着逐渐追上的身影,苏幕遮心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当她决心走上复仇这条路,便早已将生死抛之度外,挡在她面前的人都要死......当然她也做好必死的觉悟了。
倒是有些可惜那一船人——虽然那个读书人谈不上救了自己一命,但颇为对她胃口。
倏地之间。
林间出现了一抹绿光,快得惊人,就如同一抹剑意,蕴含着纯粹而凛冽的杀机,连得绿林都是一静。这一刹那,直接让她失去了呼吸,紧接着浑身一颤所有器官在那一刻停止了活动!
“姐姐说,这山上的所有人都得死......但你不同,你们是旧识,那日房内的血腥味与你身上伤口一般无二,且饶你一命。”语气幽幽生冷。
苏幕遮坐在地上回想起来心有余悸,只感觉当日情形太过诡异。
她只是感觉时空一滞,当自己能继续活动的时候,身上各处才传来极强的危险信号,仿佛刚刚擦过死亡边界线,这怎么可能?!那般强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自己还能活着?
身后的众人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等苏幕遮转过身去,他们才像被收割的麦子似的纷纷倒下,显然都是一击毙命的手段——狠辣而无情!
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苏幕遮暗暗想道。
后来她强撑着找到了这个破庙,而后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所幸昏迷后功法的自然运转已经将她的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
此事最大的收获就是还活着,其次的收获是本已大圆满的内力已经跨入了半步先天——水到渠成,那已经是正式跨入修道的层次了,现在所缺的就是更深一个层次的道法了。
想来,那道法是势在必得了!
苏幕遮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感受着燥热的胃,该动身去找些吃食了。
青城街道上,一席黑影在一处果摊处停留,拿起一个橘子轻声问道:“大婶,这橘子怎么卖?”
话音只到一半,便被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了:“大哥,就是这家,昨日里你吃的酸橘子就是这个老婆娘卖给我的!”
“真是岂有此理!这天下有没有王法了!竟敢当街欺诈我等兄弟。”身后那灰衣大汉管也不管尖叫四窜的路人,只是举起狼牙棒便朝果摊砸去。
木制的摊位怎么经得起武者的力道,顿时化成了四散的木片和一些果肉零零碎碎地挤在一起,流出潺潺的汁水。
那妇人只是一普通人,见到眼前的情节双股颤颤,紧接着便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好汉......好汉饶命......我可以赔钱,不要杀我。”
“好说,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当子都拿出来,我就可饶了你这欺君之罪!”吴勇把头探了过去,扯着嘴皮赤着上牙,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仅剩的完好果子。
“欺君......好大的口气......”有个清冷的声音重复了一声。
“哦,这里还有个小娘皮。”最先开口的那个男子离苏幕遮最近,旋即反应了过来,用丝毫不客气的眼神打量着面前女子的上下:“倒是个标志的美人儿,何不将面纱揭下让我等兄弟瞅瞅究竟?”
说着便要伸手去揭面纱。
然后,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一股弥漫周身的寒意,一种致死的感觉。
一颗豆大的冷汗渐渐从鼻梁淌落,而后,一分为二。
他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拿剑的女子。
气质出尘,眼神冰冷。
她的手未曾动过,只是站着,剑也还在剑鞘里。
他却不敢说话了。
在他的眼中,那把剑还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的心中,那把剑悬在喉咙。他睁着眼,眼皮不敢有丝毫颤动,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子。
短暂的时间,只是持续了三四秒。
“他`娘的,吴昊你在干什么?”吴勇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吴昊,用骂骂咧咧的语气说道。
吴昊往旁边去的身体一松,像是垮了一般,软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
吴勇没注意到老二的异常,径直来到苏幕遮面前,手上的狼牙棒一上一下:“倒是个不错的小娘子,哥哥会疼惜你的。”
说罢还低头看了看手中泛着寒光的兵器。
“大哥,不可啊!”吴昊的面上涌满了汗水,语气有些沙哑而无力。
“滚。”声音依旧那般的清冷,那般的平淡,如同拒人于千里之外。
吴勇刚面色一变,正欲说“不知好歹”,便陡然发现手中一空,半截狼牙棒砸在脚趾上,冷汗漱漱地下落,也不敢喊叫。
他终于知道了二弟的反应从何而来......
喉结勉强动了一动,崩裂出一条血线,隐隐有些血丝冒了出来。
旋即便是亡魂大冒,摸了摸头,倒是没掉,立马一抱拳:“望女侠海涵,我们走!”说罢,便扔了一锭银子丢给那妇人,连兵器也没捡,踉踉跄跄得犹如一帮丧家之犬。
苏幕遮捡起掉在地上还完好的橘子,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有些甘甜,倒也不像那汉子说得那般难吃。
那一地的果子真的是可惜了,苏幕遮摇了摇头便朝着客栈去了。
还是喝些茶水吃些饭吧,苏幕遮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更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