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徐老注意到了崔衍惊讶的神情,开口解释道:
“像故事中的这类生灵化神的事情,在云岚公国时有发生,当然不一定是鲤鱼,而故事里面所谓神术嘛,很大可能是民间的唤灵术,至于神教,的确是有过这么一个教派,早些年已经因公国立国初期的清除行动,在公国境内销声匿迹了。唔,如果有机会你去到别的公国,可能会在公开场合遇到神教教徒。”
“尹先生,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讲一个有趣的故事么,故事里死了那么多人,最后兄妹俩还失散了,一点也不有趣。”
“额,你不觉得最后那个从未出现过得中年声音很神秘么,对此其实我有好几种猜想的,不过也仅仅是猜想,毕竟故事发生的村子也不知道在哪里,猜想无法得到印证。”
“那他有没有交代村子后来怎么样了?语焉不详?看来他有意隐瞒村子的情况。”
“小兄弟说的很对,我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在讲故事的时候,好几次都描述了一些他根本不应该知道的地方。我的估计,那个年轻人在昏迷醒来后极有可能和在场的某位再一次进行过交流。而从故事的讲述来看,他那时也不是行事多么缜密的人,又或者他在讲故事时故意留下这种破绽,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倒是很好奇昏倒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村长受到了神龙的攻击还是受到那个中年声音的攻击,神龙又为什么会和那个中年人走?”
“公国书库馆藏里有记载过唤灵术的特征,因为化神的灵物开智较早,非常容易与照顾他的人产生心灵牵绊,类似于‘亲人’这种概念,而且这种牵绊是双向的,从故事的内容来看,神龙与小姝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另外馆藏中关于生灵化神虽然有过一些记载,但是都没有这个故事中的距离这么近,大多语焉不详。”
徐老正了正脸色,对尹绅士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要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存在馆藏中,以作他人研究之用。”
尹绅士笑道:“我在说之前说过,那个小哥跟我说了这些,并在后来并没有特意交代不要说与他人听,想必也是存了心思,想要更多人若是见到小姝可以传递消息给他吧,所以岳父大人尽可以他用。”
徐老点了点头,补充说道:“如此,老夫也会在记载的最前面说明。”
“不过说起来,你讲的故事也太长了点,老头子肚子都饿了。”
……
不久之后,列车员将尹绅士点的几份盒餐上好,众人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吃了起来。除了崔衍以外的三位看上去都颇有教养,在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聊天交谈,使得崔衍打消了再向尹绅士和徐老询问点什么的打算。只是崔衍注意到,当列车刚驶出一段隧道,视野之内被一片水域占满时,尹绅士停止使用盒餐,默默地转头看向窗外,眼神暖和,嘴角上扬,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徐老也注意到尹绅士的动作,微微撇了撇嘴垂下眼帘继续慢条斯理的填饱肚子。崔衍有些迷惑于这对翁婿之间的关系,不过外面这片水域就是课本里说到的大海么,的确是波澜壮阔啊。
“我先吃好啦,那下一个故事就由我接上好了。”
崔衍看看自己还剩下一半的盒餐,再看看对面已经干干净净的餐盒,再看看眼前这位姑娘…咦?红润的鹅蛋脸,大眼睛忽闪忽闪,还挺耐看的姑娘,就是有些能吃…
察觉到‘冒犯’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蔡婉凶巴巴的瞪了崔衍一眼,还看?!崔衍很快回过神来,面色发烫移开视线。得胜的蔡婉正准备讲述自己的故事,发现尹绅士和徐老都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也忍不住有些脸红,诺诺解释道:“我家里平时吃饭都很快的…”
“无妨,我只是等着你分享下一个故事。”
蔡婉小心翼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我出生于一个工程师家庭,我的父母和爷爷姥爷都是工程师,所以平时家风严谨,做事一板一眼。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淘气,经常闯进我家的实验室捣乱,每次被发现后都是爷爷和姥爷带队训斥我家小叔,而我的小叔负责实验室的门禁,他是全家族最不像工程师的工程师,所以我和小叔的关系最好。
记得小时候我每天一起床就穿戴好去拍小叔屋子的门,然后拉着小叔讲故事,干坏事让小叔背锅,然后安慰小叔。哈,当年小叔才二十出头,因为我曾发誓这辈子不找伴侣,即使找伴侣了也不生娃,惹得爷爷带队四个叔伯轮番教育轰炸小叔,后来我知道后非常感动,所以发誓长大了以后当小叔的伴侣,让小叔等我,结果当晚爷爷带队四队叔伯婶婶又组成批斗会议将小叔关在他的屋子里进行思想教育。等到我再见到小叔的时候,小叔竟然看着太阳哭了出来,啧啧,成年人的心思真是复杂。等到我稍微大了一些,小叔接到公国公函,要求他奔赴公国边境执行紧急事务,当时我还哭闹不放人了一场,结果一个小孩的胳膊还是拽不动大人的大腿,小叔就此走了三年。某天我从幼龄教育课下课回家,发现家里的大厅坐满了亲族,原来是收到了消息,我的小叔因公殉职了。
当时我不懂因公殉职什么意思,我的父亲告诉我,你的小叔永远回不来了。
家里的气氛从那开始就变得压抑,我常看见爷爷坐在实验室门口小叔常坐的那个座位长吁短叹,喃喃说什么一个工程师去边境怎么会事,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一类的事情。小叔的屋子也空了下来,没了人气,我当时还哭了大半年,眼睛经常都是肿的。
然而四年后,小叔突然出现在家门口,一身军装,头发凌乱,最先发现他的二婶发出了惊动全家的尖叫。
当夜吃完晚饭,爷爷带队四对叔伯婶婶堵在小叔屋子里,小叔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了他这些年去哪了,干了什么。我还记得他开始的第一句话。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我去监个工,没想到却是去准备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