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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牺牲

“既然是我的提议,那么就从我开始吧。”

尹绅士不紧不慢的把眼镜摘了下来,用眼镜布轻轻的擦拭着,同时慢慢的思考着该分享一个什么故事。一会的功夫,眼镜擦完了。

“说起来,我所知道的大多数与我相关的故事,其实我的岳父大人也大都听说过的。所以思来想去,不如分享一个同样是我听来的故事,嗯,也许他本人也希望这个故事被更多的人知道吧。”

“那还是若干年前,我家小黄豆还没有出生,我乘坐在离开云岚城的列车上,去往云歌津谈一笔生意,十天的路程特别的漫长,还好大约在第三天的时候,上车了一个外表很精神的小伙子坐在了我的这一车厢组,于是我就主动找他攀谈。后来我发现这个小伙子虽然收拾的很干净利落,但是眼神总显得非常黯淡和落寞。对于这种一脸我有故事快来问我的乘客我从来都是不肯放过的,尽管这个小伙子口风非常紧,但还是在我一天称兄道弟,两天把酒言欢的攻势下,一点一滴的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讲了出来。嗯,为了讲述方便,我学着他的口吻来讲述他的故事好了。”

“妹妹和我相依为命长大,生活虽然艰难,但是因为生活在本家村子里,每个人家都沾亲带故,靠着亲戚接济,父母余荫,再加上我出去帮工做点小孩能够做的事情换点钱粮,生活也算能撑过去,好在,妹妹特别懂事。呵,但是小孩子吗,哪里会天生的懂事呢,再懂事的小孩子也会找妈妈找爸爸的对么,妹妹特别小的时候,还需要抱在怀里,也会哭闹着找妈妈,哭得满头密密的汗,哭得脸颊红彤彤的,像那样熬过了好多个夜晚。然而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多少个夜晚呵,把妹妹训练成安静,懂事的孩子。”

“自己的时候,我常常会想,我小时候运气特别的好,抽奖之类的小把戏,只要我想要奖品里面的礼物,大概率都能得到,所以我在我的小伙伴里人缘特别的好,而这些像是安排好的,为了之后发生地一切作着准备。有一天我看到平时跟我一起玩的小哥哥突然间开始穿着好看的衣服,吃着我节日也尝不到零食,他还邀请我和他一起回家吃晚饭,唉,那天的晚饭比我小时候吃得所有好吃的加在一起都要好吃百倍。我和那个小哥哥开开心心的吃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父母那悲切的眼神。待我晚上回到家,父母询问我去哪了这么晚,我如实相告后,父母面色大变,那晚不仅有好吃的肉,还有好疼的竹笋炒肉,那么的疼,像是要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打掉赶走一样。后来的几天,我在家里养伤,等到我伤好了打算去找我最好的朋友,却被告知他出远门了。想他的时候我就会去他家门外看看他回来了没有,当时唯一奇怪的是有的时候会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

“然后是又过了一年,母亲逗弄牙牙学语的妹妹时,看到村长提着一个箱子远远的向我家走来。母亲扑在门口死死的挡在门板上,嘴里喊着父亲的名字,哀求着村长放过我们家,村长温言细语的劝说着母亲,母亲只是摇头,父亲出来了,拿着锄头。村长摇了摇头离开了,然后又在下午的时候,领着七八个村里精壮再次登门,里面,有着小哥哥的父亲,叔叔看到我一脸的冷漠,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般。然后父亲母亲被押在门外两旁,他们的嘴里塞着布团,父亲的脸上被抽了两个耳光。村长来到我的面前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让我在他提得箱子里拿一个布条。父母的眼神透过人群的缝隙盯着我,盯着我掏出布团,盯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人群向两侧分开,我茫然的看着母亲软倒,父亲从地上弹了起来,冲进来抓住村长手中的提箱,疯了一样的将里面的布条倾倒在地上,有红的有白的,白的略多一些。看到这些,父亲终于无力的捂住脸,蹲了下去,发出我听过得,从小哥哥家里传来的呜呜声。村长拾起箱子,拍了拍父亲的肩膀,附在父亲的耳旁说了什么,然后当先走了,其他人或冷漠或不忍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也过上了当初小哥哥那样的生活了。”

尹绅士或是学着或是完全沉浸在故事的情绪中,一如当时见到的那个小伙子,露出空洞的表情,像是那些无可失去又沉溺酒精的街头流浪汉一般,缓缓继续讲述着。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又上门拜访,放下了许多金银和好看的衣服,又不发一言的离去。父母沉默着收拾起来给我穿上衣服,摸了摸我的脸蛋儿,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时候的我啊,孩子心性,一会就被看得不耐烦了,看到刚才的金银下意识的就知道那是给我的,可以买好多我想要的东西。于是我过上了那时候我以为最幸福的几天,后来也成为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然后是那天,一大早父母给我穿上好看的衣服,就在我要往外跑得时候,却被母亲抓住,推开大门。村长带着那天的村里精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们带着一个没有盖的白色抬轿,似乎也是为我准备的。我兴奋的坐了上去,看着他们把我抬起来,看着村长不时的回头看我,夸赞我是个好孩子,看着父母亲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我得意极了,摇晃着小腿,想着一会儿去哪里玩,然后周围渐渐的响起水声,那水声越来越大,最后乃至轰鸣入耳。又前行了一段,我被放了下来,村长指了指我们一行人前行的方向,那里有个探出悬崖的巨石,巨石前头有个影影绰绰被水雾遮掩的神龛,村长紧贴着我,用我能听见的声音告诉我:‘过去吧,好吃的就在那。’”

“突然,我听到了人群里的惊呼,一道人影冲向那个神龛,消失在了巨石上,轰鸣声骤然小了下去,人群中开始弥漫着紧张的情绪,大家都在等待着什么,然而轰鸣声小了一些后又渐渐大了起来,然后又是一道人影冲了过去。”

“轰鸣声消失了,我回头看向人群,我的父母亲,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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