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阳光打在裸露着的皮肤上透着生疼,就感觉那是一块在高温铁板中的牛排。何润东阴沉着得黑脸躲在帽檐阴影中,看不出息怒哀乐。原本也就想吓唬一下眼前这小子,结果骑虎难下,历届可从没有教官和学生动手这一说法。
孙垚翔一直尴尬地杵在原地,脸上也开始出现不悦地神情。
何润东抬起手将头顶的迷彩帽缓缓取下,似乎有了什么想法面带微笑着说“既然都这么有兴趣,那大家就围个圈,我和这个同学在圈里进行比试。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到其他班级的军训。”说笑间露出那洁白的牙齿,将整张黑脸衬托得十分硬朗。
不少同学更是兴致大增,自主的围成一个大圈,然后席地而坐。就连那些在日后班里所谓乖乖仔好学生,也被周围气氛渲染,走进人群中,井然有序地坐下。而刚刚向这边观望的其他班级,此刻更是不断投来羡慕的眼神,不知情的肯定以为教官在组织玩游戏。
此刻我的内心变得复杂起来,如果孙垚翔能吃瘪子我肯定会很高兴,但更希望看到面前这位一直黑面教官不敌自己的学生。
我浮想联翩之际战斗已经开始。何润东一记飞踢冲着孙垚翔胸口扑去,孙垚翔躲闪不及慌忙用双臂护胸,挡是挡下来了,人却后退了数米。没想到教官居然用上了格斗技巧,照面没有丝毫手下留情,一闪身直扑孙垚翔面门,以肘代拳,逼近面门时又化肘为搂,将孙垚翔锁了喉。孙垚翔反应也不差,刚被锁住喉咙还没一秒,一个闪身反手绕开,脚下开始使坏,想将何润东绊倒。
打斗过程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看得周围一帮子学生直呼过瘾,想不到美术班居然这么卧虎藏龙,如果这个学生说自己是武校毕业的,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就这反应速度和格斗本能,比演电视剧还过瘾。
一阵掌声响起,圈内二人胜负也逐渐拉开,就见两人已经抱成一团,明眼人看热闹,可我看得出来,这两个人脚下正在较力,地上的草皮由于二人双脚大力摩擦,已经露出内部黝黑的泥土。孙垚翔突然率先发难,将原本与何润东相扣的双手撤开,一把将其拦腰抱住,双脚腾空纵身向前跃起。何润东措手不及,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刚坐地上的何润东一个鲤鱼打挺,抱着孙垚翔在地上滚了一圈,局势骤然发生变化,孙垚翔被死死得压在地上。
战斗随即结束,从开始到结束,短短数分钟。孙垚翔被何润东压着,连忙拍着草地以示认输,何润东也见好就收,一面从容的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灰,一面伸出左手去拉还躺在草皮上的孙垚翔。
“哇塞,王者风范呐,好帅啊”离我隔着不远那个俊男感叹道,这样我不得不以有色眼镜看他,至此我已经对此男打上标点符号,绝对是人妖或者娘炮。
围坐着的同学也都开始窃语起来,有些花痴说教官帅的,有些好高骛远说假把式的,还有些直接无视画面讨论中午要补补的应有尽有。
见孙垚翔也站了起来,何润东拍拍他的肩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称赞道“好小子,身手不错,以前练过?”
“那倒没有,跟电视里学的”孙垚翔还挺谦虚。
“体质不错,如果有机会当兵是个不错的料子,可惜啊你们还没到参军的年龄。”何润东一脸惋惜,又看着大伙说道“你们还有谁不服的,可以上来挑战一下,我们权当切磋。”
就这身手试问在场谁还有胆儿站出来挑战,前车之鉴已经站在那儿了。之前还喜欢怼嘴的那两个成熟女生,此刻也默不作声了。
见四下无人回应,何润东又改了一下口吻,语重心长起来“我是人民的子弟兵,你们是祖国未来的园丁,我想可能我们的出发点不一样,但我们的终点肯定都一样。不管你从哪里来,以后将从事什么行业,但请你们记住要做一个对人民,对社会有价值的人,去帮助更多有困难的人。不是所有的过往都能经过时间去弥补,很多时候走错一步殊途同归,也许这辈子都不会重新开始。”
尽管记忆的碎片残缺不全,何教官的那一席话至今都时刻提醒着我,在他刚讲出这番话时我甚至好奇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对着一帮刚步入专科院校的未成年人说这番话。直到后来我们都围着他席地而坐,他悄悄地给我们讲起他还未进伍前的故事。
那年刚在上初中的何润东拥有着优异的成绩,充沛的体能,是各学科老师眼中尖子生代表。曾代表市里拿过体育田径赛冠军,就在学业一番风顺的时候,由于那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再次病倒,家里只能靠父亲一人独自承担起整个家庭的开支。除了要养育他和他弟弟,母亲的医疗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一个月收入三四千的家庭如何才能承担如此厚重的经济压力,这让何润东直接选择辍学去打工。
用何润东自己的话讲,那时候他也就我们这般年纪,却早早步入社会刷过盘子,搬过红砖,在街头啃过馒头也在路边摆过小摊。然而这不是最遭的,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见他一脸稚气,居然用敲诈勒索殴打侮辱等方法敲诈他。再好的身体素质也架不住在社会中的饱经风霜,好虎更是架不住群群狼。几次三番之后何润东自己也崩溃了,他心里向往着正义向往着一个正常家庭少年所拥有的一切,然后那些渴望而不可及的生活终究与他无缘,他开始颓废生活工作消极,抽烟酗酒成性。他心中很愤怒也很绝望,他很不屑
“好俗套的故事,当今社会居然还有这样的家庭”那个娘炮又开始吐槽了,声音虽小可我听得很真切。
“教官你是山里来的吧,这种故事我们听得很多,一点营养也没有”另一个同学吐槽道。
“教官你后来怎么就当兵做了教官呢”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细声细语问道。
接着大家开始肆无忌惮的发表意见,有的质疑教官无中生有,有的对教官经历表示好奇和同情,有的则更羡慕教官多彩的人生。
“我能理解大家的感受,可有些东西我们决定不了,比如出生、相貌、资质,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遇到那帮混混我也不会内心崩溃到酗酒度日。好在上帝的天秤是公平的,部队对符合年龄的少年进行入伍服役,我很庆幸自己各方面都符合要求,并且每月在部队发放的生活费在部队都是绰绰有余,足够我贴补家用照顾家人。”何润东继续动情地诉说他的过往经历。
看客的眼光是一样的,但萌生的想法却各自迥异,同样的道理不能束缚所有人,亦如众人对自由理解,生活在美好的校园之中究竟是快乐无忧还是如同笼中之雀,不同年龄段的想法更是差之千里。
我可能至今无法确定何教官给我们叙述的故事真实性,但我在那一刻所领悟到是:即使有一天我做不成一个好人,我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助那些善良的人。其次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害我的人我必加倍奉还,如果不还那只能坐以待毙被消灭,我是个不可能被任人鱼肉的。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大伙儿跟何教官也混得比较熟了,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零八美术的同学们在与何教官相处中也增进了彼此间感情,而我和孙垚翔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已经第二次产生摩擦,以至于第三次两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用奔奔的话讲“太血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