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真的生气了,掌掴了顾姚一耳光,准备就往宿管站跑,想通过和平的方式找老师来主持公道。
徐博仁不知道是好心提醒还是助纣为虐提醒道“老张,你这刚扇了人家一耳光,准备拖着他去哪儿啊?”
老张醒悟过来,本来准备把这偷袜贼交给管理员,这刚才冲动之下,人吧打也打了,气也消了不少,为了几十块钱没必要回头再被这人参一本,稍作犹疑“哎,他妈的,算老子倒霉,那双袜子我不要了,你拿去穿,中午就当没这事。”
老张说罢,用手拍拍自己肚子,径自走回了宿舍。他们宿舍一群人原本也在门口看热闹,一看事主都准备不追究了,嬉闹着也前后进了宿舍,还不忘再扇风点火“老张,你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太便宜了。”“对对对,再多扇两下,看的好不过瘾。”“换做是我,你信不信我把他牙给打掉下来。”
这一散我和徐博仁也回了宿舍,在宿舍楼经常会有争执,口角这些事情发生,处理方式或大或小,一般也就拌两句嘴,升级到动手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事情了,但这些事在围观者眼里,就是个笑话,对,就是个笑话,为了芝麻绿豆点大屁事。
聊完老张这事,在周昱欣的骚动下,徐博仁开始讲述他的初吻,是如何被葛姁华强行掳去的经过,他又是如何像个小媳妇一样,任由对方霸道地侵犯。
讲到高潮处便开始手舞足蹈,这时候孙垚翔却撞了进来,脸色涨红一脸阴沉,伴随着门背摔打在墙体的撞击声,他发出一声怒吼“我靠——”。
徐博仁关切地问他“怎么这是?”
他只是摇摇头,不愿透露半个字。可情绪写在脸上,掩饰是不可能掩饰掉的。
徐博仁尝试了各种方法想撬开他的嘴,可他终究还是不愿多说什么。徐博仁三番五次不成功后也就放弃了,便开始跟他讲隔壁老张和顾姚刚才的一番闹剧。不时还添点油加点醋,活像顾姚偷的就是他的袜子,老张替他打抱不平,最后因为怕惹事不了了之。
孙垚翔在徐博仁因为不过瘾而哀叹一声后,便冲了出去,留下一宿舍面面相觑的我们。
“你惹他了?”周昱欣问。
“我怎么可能惹他,我们宿舍最喜欢和他发生摩擦的,是那个躺在那儿看手机”徐博仁说着,还不是对着我努努嘴。
“我说,你胖子,你是真的欠收拾”我捕捉他的小动作,不禁破口大骂。
话音未落,宿舍门再次因为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撞击声。就见孙垚翔像拽着牲口一般,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后面拉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姚。和我们一样,顾姚也是满脸莫名其妙。
一路被拉到卫生间,然后是关门,拉上门栓,动作一气呵成,里面便发出一阵阵闷响。留下还在床上大眼儿瞪小眼二的几个人,“我去!”徐博仁发出一声感叹,麻溜地从上铺爬了下来,穿上鞋就跑了出去。我也不落后,紧随其后,跟着他从隔壁宿舍后门进入卫生间。
我到的时候,顾姚已经蜷缩在地上,除了一件大裤衩,就没别的衣服了,浑身湿漉漉的,不时还有从头上背上汇成的水流,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流到地上。靠近我们宿舍那边的水池,两个水龙头正在哗哗作响,源源不断地水从里面流进脸盆中。
106宿舍见我们宿舍几个鱼贯而入,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见此一幕,以老张为首开始频频发出感叹“还是翔哥牛,这下过瘾。”
有人则关心道“这顾姚又是什么情况,刚被咱老张教训一顿,这么快就重操旧业了?”
“别看我啊,我不懂”面对一帮疑惑的眼神,徐博仁忙解释。
“也别看我,我也在纳闷呢”我也急忙撇清干系。
“说,你偷了没有?”孙垚翔开口了,问完还不忘再端起盛满水的塑料瓶,往顾姚身上来上一盆。
倾盆而下的水柱,劈头盖脸打在顾姚身上,在他黝黑的皮肤上溅起水花,部分说话溅到离他们四五米开外的我们这边。
“——”沉默,好长一段时间了沉默,蜷缩着的顾姚好不情愿地吐露“是我偷的,是我偷的张嘉柳袜子。”
“哈哈,我就说是他偷的,刚才还抵赖,说什么借的”一旁看热闹的老张闻言,对着周围的我们开心道。
“这不用想也知道,我都帮你佐证了”另一个人说道。
“怎么偷的,为什么偷,讲清楚,不讲清楚不放你走”还是一样颜色,满脸涨红,孙垚翔一再逼问。
“我……”顾姚稍许停顿,就看见孙垚翔伸手要去端,已经又快盛满水的塑料瓶,忙慌张地说“我就看张……张嘉柳,不对,柳……柳哥在门口晾衣架上晒得袜子,挺……挺好看的。”
顾姚边说边看向一旁凑热闹的老张继续说道“我就是单纯的觉得,好看,好看,于是就趁中午大家都没回来,自己动手拿的。”
顾姚没说完,一盆自来水已经从顾姚头顶一泻而下“讲清楚,拿还是偷”手里已经拎着空盆,孙垚翔面对已经草木皆兵的顾姚没有丝毫动容,冰冷的双眼瞪着他。
或许是眼神里传来的寒意,或者是来自冷水,拍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顾姚不禁打了两下哆嗦“偷的,偷的,是我偷了柳哥的袜子。”
“啪,啪”面盆敲击在顾姚湿漉漉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接着孙垚翔将双手放在哗哗作响的水龙头下,双手一和做捧状,捧起一流清水,拍打在脸上,然后随手一抹,再将手上多余的水分甩掉。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舒展,涨红的脸颊在清水的滋润下,恢复成往日白净的皮肤。
“啧啧啧,你早承认了,不就没什么事了”徐博仁心有余悸,这是他在学校里见过孙垚翔最恐怖的一次。即便孙垚翔在三楼和高年级打架,去102宿舍威胁那些学长,都没有此时此刻带给他的惊愕。是什么导致孙垚翔会这样狂躁?他心里升起一丝疑惑。
一旁在场106宿舍众人,在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有些心虚,他们哪见过孙垚翔这阵架。得亏这挨揍的不是自己,不说先前那一盆儿接着一盆儿的冷水,浇在打着赤膊的身躯上,就最后那两下用面盆敲打在后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你们在干嘛”说话的是宿管老钱,他无意从门口路过,看我们一堆人围在厕所门口,径直走了进来一探究竟。
“没什么,没什么”老张等人慌忙解释,见老钱一路往里走,也不好大张旗鼓的阻拦,便无意中给他让出一条足够挤进去的小路。
不用想顾姚的事情很快便败露了,老钱呵斥道“你们这个太过分,现在夏天都快结束了,这肯定会感冒的。”
“翔子也是替我们教育他,偷了东西还不承认,第一回是袜子,下次我们宿舍没人在是不是直接进来偷钱。合着我们整天跟个贼在做邻居。”一个面相有点像非洲土著的同学替孙垚翔开脱道。
“有什么不能处理的,可以告诉老师,老师来处理。你们这么做,就是在犯法,你们知道吗?”老钱厉声呵斥道,对于这个同学的观点一点也不苟同。
“老师教育的好,还能偷东西?可笑。”老张一脸唾弃,丢下一句话就翻到床上,便再不说话。
老钱也不和他计较,反倒关注起肇事者孙垚翔和顾姚“你是08美术的吧,回头通知下你们班主任,下午来宿管站找一下我。你不说我就亲自打电话,话就不会那么好听了”。
徐博仁见这下闹大了,忙上前求情“钱老师,这件事大家都有错,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钱抬头瞪了眼徐博仁,指着顾姚“他呢,活该被你们泼一盆冷水?”
“活该!”那位非洲土著同学又毫无征兆的冒出一句。
老钱气的直翻白眼“你叫顾姚对吧,叫你家长也来下学校。他的事情学校可以解决,你的这个事情得跟你父母当面聊一下。”
顾姚杵在原地,头一直低着,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一脸委屈不说话。
老钱可能于心不忍,解释道“行为作风是有点问题,但是被人泼了冷水,又被打了,这一点你家家长有权知道。”说着又抬眼斜瞪了孙垚翔。
孙垚翔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也就一开始还高兴对着老钱介绍一下为何动顾姚,见老钱一副死鱼脸,废话也不扯了,下午先通知班主任再说吧。
倒是徐博仁一脸担心,一直宽慰孙垚翔“下午我和你一起去找袁媛,这事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对了你刚才一回来那是怎么了?”
孙垚翔本来还和徐博仁聊的挺好,一听徐博仁谈到这个问题,却是闭口不谈。徐博仁无奈,只得作罢。
后来我才知道,孙垚翔那天中午被杨毅叫到学校后街给打了。这是孙垚翔在师范唯一一次遭受到霸凌被打,全程被揍没有任何还手的空间。比起去三楼强迫进行摔跤比赛,那起码是可以动手去反击,可是这次他是单纯的被打。他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当他被打后,他是铁了心不会让同年级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他最后的朋友徐博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