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我特意回过头看了眼坐在病床上的老史,对他说“好好活着,有缘再见。”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好的。”
出了医院大门,已经十一点多了,袁媛看了眼时间招呼我过去“小杨,我们还要去躺史庚菁同学的家里,拜访一下他的妈妈,你看现在这么多人怎么走比较合适?”
老实说我并不认识老史的家住哪里,只知道是位于A县偏远的一个叫隆政的乡下地方,便说道“那地方挺偏的,我查下公交,去的话应该还有段路程。”
袁媛却说道“史庚菁同学父亲在知道史庚菁患的病后,便离家出走了,是他的妈妈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家里的情况也很不容乐观。往往为了挣口饭钱除了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还要去做小工。”
听到这里,我才忽然想起,一直都没有在老史的病房里,看见照顾他的亲人,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原因。老史的母亲不但要负担起日常自己和老史的开销,还要支付老史巨额的医药费,这让原本啊就扛起这个支离破碎家庭的母亲,几乎白天没有时间去医院照顾老史。
“当然,这些是学校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具体呢,我们还是去他家进行一下慰问,以便发动更多的人来帮助史庚菁同学。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到了那边再吃午饭,把控一下时间,不能错过下午回程的班次”袁媛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本记事簿翻阅起来。
众同学也听从着袁媛意见,准备到老史家隆政再用午餐,实在有些人饿了,就着面包和矿泉水也就对付了。
公交车又是一路的颠簸,从医院到隆政大概四十分钟了的车程,按距离来说其实两个地方直线距离可能只要二十分钟,但实际情况是刚出A县县城,通往隆政方向的道路着实难走。红瓦灰墙是那片居民楼的真实写照,与正宗的别墅相比,土乡土色的气息让人一眼就觉得这地方的经济有多落后,房屋之间泥泞的道路偶尔会用石子铺设。公交车在上面行驶,人在公交车里坐蹦床一般,我这个不晕车的人,都被颠的有点想吐。道路两边满是田野,或荒地或种植不同品种的庄稼,这也让从市里下来的这帮同学一尝新鲜。
到隆政已经十二点多了,下车的那一刻只觉得神清气爽,除去原本车上浑浊的气味,下车后那乡野清新的气味也让人好一顿舒适。同学们在车上时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刚下车又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不少人开始对着周围环境打量。
袁媛倒是显得很疲惫,边活动着筋骨边对我们说“先找个地方吃饭,调整一下状态,得抓紧时间了,要不然赶不上下午的火车了。”
后面跟着的若干同学也纷纷吐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说是小镇还真是小的可怜的,四周被大面积的菜地包围,一眼忘得到头小镇上,零零散散坐落着几十家商店,镇中心立有一块巨型牌匾,用潦草的书法勾勒了四个大字,我们这帮搞美术的师生居然一个人也没认出来,真是醉了。
我们这一帮人下了公交就格外引人注目,浩浩荡荡走在小镇上,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小镇上的居民对于我们这帮子人也是喜闻乐见,偶尔跑过来几个大婶,用地道的A县方言和我们打招呼“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是干什么去的?”
一脸懵圈的一众人满眼写着问号,徐博仁凑到我身边“你不是A县本地的嘛,这大妈都说些啥了,给翻译翻译。”
我还未曾答话,同行对队伍里另一个姓花的女生抢先解释起来,作为劳动委员的她可谓是班里的“好学生”了,孙垚翔和徐博仁好长一段时间和这帮所谓的好学生,看不对眼。这一学期下来,大家彼此间已经很熟了,课前堂后的摩擦也再所难免,这些成绩优异的学生往往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审人,久而久之,像咱们这种成绩在班上中下游的人,就看不惯,也没别的,就是各自看不惯其做派,自此08美术班明里是团结一致的流氓班,实则班里也分党派。
“奔奔,你说这帮傻娘们什么时候不那么爱出风头,就像只有他们听得懂这方言似的”说话的是孙垚翔,声音虽小但清晰可辨,似乎就是讲给那帮“好学生”听得。那几个人闻言立刻用冷眼相对,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不过也不敢做些什么,毕竟在袁媛面前,他们还是表现的十分乖巧懂事。
孙垚翔倒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这有些人听风就是雨的,就喜欢狗拿耗子,还喜欢对号入座。”
那几个同学一听,也不吭声,直接选择无视,手拉着手就朝着袁媛围了过去“袁老师,我们饿死了,你肯定也饿了吧。这帮臭男生不吃可没事,等会你万一饿瘦了可怎么办!”
袁媛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两腮骤红,可能心想也是这么回事,这帮女生可都是娇生惯养的,现在都快过饭点了,忙跟那个姓花的女生说道“你帮忙问问这位大婶,这附近哪儿有小馆子,我们随便吃点。”
花同学乖巧的答应,转身便用地道的方言与大嫂沟通起来,顺带还问了一下老史家具体住的那胡同方向,不久便引领着我们朝着镇中心走去。
镇中心有个露天广场,不少老人正座在那一排石凳上晒太阳,不时家长里短唠个没完,好不热闹。见我们向他们走来,纷纷投以别样的眼神。我注意到他们长得似乎都有缺陷,有个大爷不仅背是驼的,颈椎还成不自然扭曲状,另一个老奶奶则成侏儒状,估计只有十岁小孩那么高,头发已经花白。剩下几个老人也或多或少与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在广场旁边的一家菜馆入座,班主任袁媛接过老板给的菜单,艰难的做着选择。旁边的徐博仁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嘿,我说同学们,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广场上那几个老人样子有点怪。”
“怪啥怪,你自己不就挺怪的”说话的我们班“优等身”,学习成绩不用说,门门都在班里数一数二,人长的也很精神,一头短发配上精干历练的眼睛造型,很难想象她是一个和我们在同一届的学生。可看到她的身高,不难理解我们班同学给她起“优等身”这个绰号了,她只有一米四五,就比刚才在广场的侏儒老太太高个几寸。
徐博仁斜了她一眼,这个“优等身”嘴巴是出了名快,呛人也是呛的一套一套的,便回怼道“我在广场上看到你姊妹了,身高比你还矮,你们都是一个系统里出来吧。闭上你的嘴好吧,我又没跟你说好,非要来讨不自在。”
气氛马上变得火药味十足,一场嘴仗要打了。
这时,“优等身”抿了抿嘴然后欲言又止,顺着她的眼神,发现袁媛正走过来,看样子已经点完菜了。
“又在聊什么呢?你们这半天下来叽叽喳喳的,我脑仁都快被你吵死了”袁媛走到近前,看着满桌子人坐到给她预留的位置上,笑着问。
“优等身”挤出丝笑容“这不是徐同学说广场上老人长得奇怪嘛,我觉得他带有歧视的眼光。”
“我又没错咯,本来长得就跟你一样”徐博仁争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