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壮阳徐铠的时候是在通报处分当天中午放学后。壮阳托他的几个弟弟们给我们几个带个话“中午学校后街他请客吃饭”。
学校后街在学校北面,与居民楼相邻,当商贩们打起学生的主意,居民们便打起商贩们的主意,将楼下一排车库租卖给商户们开店。商户们更是绞尽脑汁开出各种各样小店,理发店、奶茶店、小吃店、衣服店一应俱全,这跟我去过不少大学校门口的铺面如出一辙,有所不同的是这些车棚改造的店面卫生状况实在令人堪忧。不过学生们都爱来这,就因为方便便宜。因此这地方更是个鱼龙混杂大家斗殴的好去处。
壮阳的小弟大多是壮阳同等专业学弟,在升入二年级后,壮阳每年跟疯了一样广收小弟。这倒也不怪他,每来一批新生里面总有几个调皮掏蛋惹事生非的,自然对学生里面潜规则了如指掌,要在学里找个能照得住自己的大哥,以免让自己挨欺负。说好听点认个干哥哥干弟弟,其实就是变相找靠山。这种事情在新生里面屡见不鲜,换做任何一所学校皆有此现象。我们这一拨发展到后期基本每个人身后都带着一两个弟弟。
学校后街袁哥小炒店,壮阳和一圈小弟围坐在桌,壮阳本人更是霎有英雄末路割腕断臂的意思,整个人神情沮丧,见我们过来也不跟我们客气“来啦,坐!”并随手散着烟。
我接过烟随手打量,那是一根黄鹤楼。我知道这在算不上富裕的学生党手里,算得上好烟了。尽管我本人不好这口,不过在孙垚翔徐博仁长期熏陶下不免有些沾染。
壮阳散完一圈烟,见我没有点上,随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扔了给我“怎么回事儿啊,不给面子,烟都不点上?”
“戒了一段时间了,不为别的太穷买不起,索性就戒了”我回答道,将手里盘着地烟递给了一旁的徐博仁。
徐博仁明白我的意思接过烟“小杨确实戒了一阵子了,我好这口就让我占个便宜好了。”
壮阳没做回应,对着在座一众人说道“大家可能也都知道了,明天兄弟我就走了,这顿饭算我的,想请大家给我践个行。想吃什么自己点,别跟我客气。”
“你别难过,我们是你的兄弟,师范就是你的家,以后空了就多回来看看”孙垚翔抽了口烟安慰道。
“回来肯定还是会回来的,只是做兄弟的我心里一直不舒服,这就跟一根刺插在心窝子里,不拔出来膈应,拔出来会疼。”
壮阳说到这里我大致已经猜到后面要发生什么事了,尽量不动声色,边听边观察着。
“你说说,出什么事不还有我们嘛,你忘了我们是怎么一起走到现在的。当年你去308宿舍的情形我到现在都记得,要不是杨毅那孙子,我们也不会一起经历那么多。”孙垚翔侃侃而谈,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打预防针了。
“翔子你是我师范最好的兄弟,你自己也说了当年一起扛过来的事情,从308宿舍便池旁跨过来的你和我,都是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壮阳欲言又止,不断积压的情绪开始爆发“那我倒要问问,在座的是谁出卖了我?”
我舌头突然发麻,头上像有一千根针刺进头皮。
“这话讲出来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出卖了你”孙垚翔见壮阳心中起疑,不退反进问道。
壮阳没有十足的把握,像泄气的皮球,平复了一下情绪“翔子你懂我的,我不是针对你,而是这件事这明摆着是有人举报我”。
“许恺啊,今天带这么多人来给我捧场,想吃点什么啊?我给你打八折”壮阳讲到深情处被小店老板打断。
壮阳顺手接过店老板老袁手中菜单认真看了起来,我则乘这个间隙与孙垚翔和徐博仁互换了眼色。其实我已经慌了,如果壮阳真的知道那个泄密举报他的人,我相信这个人的名声将无法让他在师范混下去,没人会愿意和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交朋友。
壮阳很快点完菜,喝了口水朝着左手边的小弟说道“去问袁哥拿点酒来,今天怎么说都要放肆一下”。然后举起杯中剩下的半杯凉白开对着孙垚翔说道“翔子,我敬你是条汉子才跟你说的。这三十六响是我托你帮我运进去的,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这里,包括前天晚上一打牌的人也都在这里。我可以十分肯定地打包票,在场所有人中不超过三个知道运送三十六响进入宿舍楼的细节,然而……”壮阳脸色越来越严肃,瞳孔也瞪着孙垚翔变得老大。
孙垚翔也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似乎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示意壮阳继续讲。
“然而教务处主任却将我教你用画箱偷运进宿舍的方法讲得一清二楚,现在在场我和岳闻都背了处分,为什么你没事。”
事情得发展有些出乎我们三人意料,矛头居然直指孙垚翔。我一直纳闷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是杨主任言而无信,还是某些系主任故意放话让我们内斗,从而导致壮阳知道泄密罪魁祸首。
“到宿舍以后我就把东西给你弟弟了,相信他宿舍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个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孙垚翔说道。
“我觉得你好像忽略一点,我们在学校里太扎眼了,树立的敌对关系还是有不少人的,随便拉出一个长点心眼儿的留意一下我们举动,很容易就会发现了。更何况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此‘传统仪式’,卡在这个时候来背后捅我一刀不是没有可能的。”徐博仁分析道。
如果我不确定这俩人已经知道事实真相,我自己都快信了他俩的邪。
“壮哥,我觉得翔哥和奔哥说得挺有道理。很可能是我们宿舍那个凯子告的密,他昨天一下午都在系主任办公室,今天上午蒋门神一进教室就没头没脸得夸了他一顿。”说话地是壮阳首席小弟,因为和他还有我老家都是一个地方的,偶尔说话会像现在这样用上方言。
“我觉得这个人嫌疑很大,可以问问”孙垚翔抓到一根线头,故意将这根线头拉长拉大。
“问有什么,如果是他肯定不会承认是他告的密”壮阳似乎有些打消了孙垚翔是嫌疑人的想法。
“为什么他回去告壮阳?我们怎么没事”徐博仁明知故问装作一脸好奇。
“那还用说,那傻叉和我抢同一个女生,整天死乞白赖缠着她,我就告诉我哥,谁知我哥当天乘着那小子在吃饭,一把将他的头按进了饭盆里,还警告他以后再粘着那姑娘,就把他的头扣进屎盆儿里。”壮阳的小弟抢话道,一心笃定就是那小子干的。
“那你可过分了啊,一般人怎么可能不记仇”徐博仁有些释然。
“我觉得还好吧,就给他教训而已,你以为我是你啊,拿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壮阳嘲笑道。
“滚你得蛋,哪壶不提开哪壶,不过我这事被发现了学校也没开处分,这点我比你牛多了。”徐博仁可能意识到壮阳的思路已经转开,尽可能转移着话题。
“你啊,别扯开话题,就算是这小子。咱们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吧,这可是把老子我赶出学校的人。”
“那成,你说怎么办?我们可以无条件支持你。”徐博仁道。
“搞他丫儿的啊,难不成等过年给他送礼呢。”壮阳恶狠狠地回道,令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要是被发现日子肯定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