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巷子中,一人低着头快步走向尽头的木门。
嘎吱!
木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光芒打在了来人脸上,照亮那张被埋在领口中的面庞。
院落中央已经摆起了阴阳八卦阵,八块铜镜矗立八方,将照射而下的日光,齐齐反射至阵中老者手里的命盘上。
围绕着大阵,绑上了三根被朱砂浸泡过的红绳。一根是贴满了符纸,一根挂满了铜铃,一根串满了铜钱。
“呵!比吾想象中来的早。”
老者见到来人,咧嘴一笑,招招手将其引入了阵中。
“你不是说不信命吗?为何如又此想知命呢?”老者抖了抖袍上的灰尘,调侃道。
“我为别人而来。”来人抬起头看向老者,仅剩的一只手握住了老者肩膀。冷冷道。“你若是故弄玄虚,诓骗于我,那我就拆了你这店。”
“后生好大的火气,吾这店开了上百年,吾在这也卜了上百年的卦,至今仍安然无恙,足矣证明吾的本事了吧?”老者扫了一眼院子,傲然道。
“哼!那你便算算我此来何为?”来人冷哼一声,抱胸道。
“姓名?”
“薛情伤。”
“生辰?”
“辛酉年,八月半,子时。”
“哦,纯阳之命。”
“若是只有这点本事,那你这店今天怕是留不住了。”薛情伤剑眉一竖,讥笑道。
“非也非也,吾观你兄弟宫短促而杂乱,今日必为此来。”老者摆了摆手,看着薛情伤的面相,自信道。
薛情伤听后,咬了咬牙,低声问道。“那她还活着吗?”
“你很平静,毫无希冀之容,呵!莫不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老者有些愠怒的盯着薛情伤,一挥袖袍便要送客。
“是!我亲手将她埋葬,可她们两个真的很像,我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薛情伤面容变得有些激动,捂着头大声叫喊了起来。
“哎!既是你亲手埋葬,那便无需质疑。你所指的另一个她,应该是刚刚来的那个小丫头吧?”老者拍了拍薛情伤的肩膀,叹了口气,温声道。
“她心如烈火,可润万物,亦可焚天地,你们能相遇,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这便是缘法。”
“请您度我。”薛情伤语气突的变得恭敬,躬身求教道。
“这个倒是不难,你且附耳于我。”老者朝薛情伤招了招手,贴近其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样可行吗?”薛情伤听后,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可不可行试试便知,店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砸。”老者底气十足的道。
“那好,我就信你这糟老头子一回。”薛情伤很没礼数的揽住老者肩膀,得寸进尺道。“对了,我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你孙子留了面子,你卖我点茶如何?”
“呵呵!那是自然。”老者淡淡一笑,回头喊道。“小笛拿些茶叶来。”
不一会儿,小笛就拿着一小包茶叶交到了薛情伤手中。
“嗯,少是少了点,不过也无所谓了。”薛情伤将茶包在手里掂了掂,低声嘟囔了句。
“你……”小笛强忍着怒火,瞪着薛情伤。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喽!这里有二十玄灵币,接着。”薛情伤抛出一把钞票,转身潇洒离开。
“这家伙,真可恶!”小笛看着薛情伤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
“此子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这一来一往,已是了了因果,互不相干了。”老者摸着白须,笑呵呵道。
“可,可他这是强买强卖啊。”小笛气得怒不可遏的道,
“哈哈。笛儿莫急,这小子迟早会还回来的。”老者笑了笑,盘坐下来,静待下一人的到来。
哐当!
大门被猛地撞开,一胖子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砰!
门被重重的关上,震落一层墙皮。胖子靠坐在门上喘道。
“呼!还好跑得快,被看见龙爷的脸往哪搁呀?”
“小胖子你快些,下一个要来了。”老者见游胖子坐在那里没动弹的意思,催促道。
“急什么?来了也得排龙爷后面。”游胖子拍拍屁股,站起身朝老者走去。
“说说你为何而来?”老者甩了甩命盘,问道。
“诶!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游胖子扶了扶额,有些质疑的问道。
“呵!那倒要看你来的目的是不是卜卦算命了?”老者盯着游胖子,意味深长的问道。
“怎么不是?这可是关乎我一生的大事啊!”游胖子郑重其事的解释道。
“哦,小子莫不是你红鸾星动了?”老者笑着调侃道。
“狗屁的红鸾星动,你帮我看看这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游胖子戳着自己的身体,问道。
“呵!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老夫可只看出了你气血充裕,精神饱满,元阳倒是未泄,啧啧!放在你这个年纪实属难得啊!”老者摸着山羊胡,赞许道。
“你这不废话吗?玄棋师泄了元阳,那种修炼速度还能看吗?”游胖子白了一眼老者,不屑道。
“咦!你小子居然还是个玄棋师,恕老夫眼拙,真没看出来。”老者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惊咦道。
“料你也看不出什么来,所以帮我看看去哪里能治?”游胖子摊了摊手,有些不抱希望的问道。
“那倒不用这么麻烦,你伸出手来。”老者摇了摇头开口道。
“搞什么飞机?”游胖子不情不愿的把手递给了老者。
老者一把握住游胖子的手,身子一振,调动体内灵气灌输入游龙体内,沿其十二正经运行一周后,皱眉道。
“小子你纳气试试。”
游龙虽是不抱希望,但还是照做了。
“咦!小子你这功法有问题啊!”老者突然看向游胖子惊叫道。
“你放屁!这可是凌霄学宫的基础功法,前辈们不知改良了多少次?在整个玄灵之洲都可以称得上是无缺功法了。”游胖子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瞪着眼珠子,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
“咳咳!别激动吾在探察一番。”老者见游胖子这般模样,干咳了两声,安抚道。
“算了吧,不劳烦您老人家了。”游胖子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就准备把手收回来。
“诶!等等。”老者赶忙抓住游胖子的手,命盘迅速在其手上一划拉,一道细小的伤口,就出现在了游胖子的肉掌上。
鲜血沿着倾斜的手掌滴了下来,被老者用命盘顺势接住。
“你干什么?”游胖子用另一手将老者推开,怒道。
老者退后两步,也不搭理游胖子。暗自运气灌注于命盘之中,其上的鲜血迅速被吸收干净。
“呵!”
随着老者的一声沉喝,一团金光从命盘中喷射而出,迅速在空中凝聚出一道虎背熊腰,獠牙怒目的巨兽虚影,其狞着面容嘶吼着,舞动的双爪似能撕破虚空,虽只见其形,但也足矣让人望而生畏了。
虚影转瞬即逝,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无踪,好似从未出现。
“哈哈哈!果然如此。”蓦地!老者状若疯癫的大笑起来。随后上前拍着游胖子的肩膀展颜道。
“小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上古神凶兽貊之血脉,真是羡煞老夫了。”
“上古凶兽,貊?”游胖子挠着头皮,满是懵逼的问道。
“貊乃大陆最古老的猛兽之一,咬合力惊人,被冠名为食铁兽,化为天灵后便为时,星双系,修至尊者,可拗断通天之柱。使天穹崩塌。”
老者振振有词的讲诉着貊为何物,把正主游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如傻了般狂笑起来。
“哈哈哈……”
“咳咳咳!”游胖子突然止住笑声,把自己呛得一阵咳嗽,脸也憋得跟猴屁股一般。
“呼呼!差,差点就被你这老古董给忽悠了,你做的这一切不会是想骗龙爷钱吧?”游胖子拍着胸脯,一副后怕的模样道。
“哦!你不信?那便请回吧:”老者有些愤怒的瞪了一眼游胖子,挥手表示送客。
“切!”游胖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凌霄学宫虽不善强攻之法,但时,星二系并修的功法应当有些。”见游胖子就要跨出门去,老着淡淡的提醒道。
砰!
木门被重重的关上,游胖子一摇三晃的往巷子外走去。对于老者的话,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上古凶兽血脉,居然会出现在了他这个数代皆凡的人身上,着实有些啼笑皆非。或引人生疑,他不相信老者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了。
“砰!”
游胖子正走着呢,突的,额头撞在了一硬物之上,磕得她一个踉跄,身形不稳之下跌坐在了地上。
“嘶!”游胖子痛得到吸一口凉气,抬头只见一道身影立在面前。
“厉残阳!怎么是你?我东西忘拿了,可什么都没干啊。”游胖子有些慌张的解释道。
来人正是厉残阳,他见到游胖子也是惊了一下,便立马恢复如常,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跨步朝前走去。
“诶!你……”游胖子见厉残阳朝巷子深处走去,便知他的来意了。
嘎吱!
木门被推开,厉残阳一步跨了进去,见到院中的摆设,紧皱的剑眉微松,喃喃道。
“有点道行。”
“呵呵,你来了,恭候多时。”盘坐在阵中的老者,见厉残阳到来,微笑道。
“你这些是为我准备的?”厉残阳走进阵中,问道。
“自然,你这后生可是神秘的很啊!”老者点点头,看着厉残阳感叹道。
“看不透的人,都很神秘不是吗?”厉残阳盘坐下来,反问道。
“哈哈!在这玄都老夫可少有见到看不透的人啦。”老者摸着胡须傲然道。
“呵!”厉残阳讥笑一声,对老者的大话不以为然。
老者见厉残阳对自己很是不屑,也丝毫不恼,笑问道。
“你为何这般打扮?”
“我要杀个人。”
“哦,你来找我是想知道,那人之所在。”
“不,人我自己会找,你只需算我是否能成便可。”厉残阳用一双星目盯着老者,一字一顿的道。
老者皱了皱眉,随即突然发笑道。
“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个小精灵鬼啊!也罢,你且在这上面写一个心中所想的字。”老者摸出一符纸递给厉残阳。
厉残阳从一旁的盘中取过一支毛笔,沾了点朱砂后,龙飞凤舞的在符纸上写了个“诛”字。
“字锐如矛,小娃娃好盛的戾气啊!”老者接过符纸看了看,惊道。
“你快些卜便是了,休要多言。”厉残阳有些不耐的催促道。
老者笑了笑不再多言,将符纸捧于手心,随即将其抛起,并迅速掐诀,嘴里快速念道。
“洞万物之本相,察世间之变化,观心术,急急如律令。”
轰!
符纸上腾起一串火苗,并迅速燃烧,少时,便化作星星的光点,钻入二人的眉心之中。
又片刻。
“嘶!”老者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巨变,摇头凝重道。
“现在的你,无丝毫胜算。”
厉残阳见老者惊骇如此,便知那人非凡人庸者,咬了咬牙再次问道。
“那十年,二十年呢?”
“你所窥之人,超乎想象,若想再探,那便需借你阳火来遮掩天机。一朵阳火便知一年,你请便吧。”老者说出了严重性,随即手一摊表示不多加干涉。
厉残阳没有言语,而是手成剑指,迅速在自己的双肩和眉心重重点了一下,沉声道。
“快些取吧。”
见厉残阳如此,老者叹了口气,朝身后喊道。
“拿水来。”
随着老者的话音落下,小笛便托着一个茶盘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将茶盘交给老者后,又转身回了屋。
茶盘里放着三碗清水,老者将这三碗水放在了厉残阳的双肩和头顶。
灭掉人的阳火其实并不难,就连夜间回头都有可能被邪祟吹灭阳火,更别提人为的了。
可借这阳火就有些学问了,需封住被施术者的气门,不对阳火提供阳气,助长火势,再用上坎下离之法,用水位压制火位。最后施术者用各自的特殊之法取火便是了。
老者将穿在身上的紫色星辰袍脱下,抖开后往厉残阳的头上一罩,把照射而下的阳光挡在了外面。他用气劲将袍子撑住,接着盘坐而下,指诀如影而动,口中念念有词。
噗噗噗!
电光火石之间,老者已在厉残阳的左右肩髃穴,和额前的神庭穴上插了一根银针。
嗡嗡嗡!
银针极速颤动起来,那势头好似马上就要从,厉残阳身上崩落开来一般。
可事实是,纵使那银针如何颤如疯魔,却始终扎在厉残阳身上。
“呼!成了。”老者呼了口气,手上的掐诀停了下来,紧张的面容也渐渐缓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