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剑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已过七日。
这天,翔舟他们正在练剑,林成桐站在一侧,满意地看着他们练习。
缪心源袅袅亭亭而来,问林成桐道:“昨晚我的那块丝帕好像不小心落你房里了,你可曾见过?”
听缪心源这么一说,翔舟和玥儿都停止了练习,一起望着缪心源和林成桐,求证的眼神如火一般。
林成桐被翔舟这么一盯,急忙澄清道:“昨天也没说几句话,应该不会掉在我那吧,或许是你记错了吧?”
缪心源依旧不死心地说:“你去帮我再找找吧,它对我挺重要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成桐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好吧!你稍候片刻!”
趁林成桐回屋寻物之际,缪心源看着眼前的徐翔舟,说道:“听成桐说你们最近都进步神速,尤其是你——翔舟妹妹!”她声如黄莺,婉转灵动,她将目光定在翔舟身上,似笑非笑的双眼,略施粉黛的容颜,这样的美貌若是静如处子,那当真是令人过目不忘的惊鸿一瞥,然而她的眼神中却扬起一阵风暴。
翔舟听着她说话的语调,看着她眼中的气焰,并不想搭理缪心源。因为她感受到缪心源的每个毛孔都喷薄出灼人的气息,那是一种非要跟她争出个高下的决心。翔舟想想就觉得实在荒唐可笑,她无意识地上翘了嘴角,就是这个动作,让缪心源更抓狂。
缪心源是何许人也,从小就被各种美丽的夸赞围绕,只看得到别人在她面前自惭形愧,从来都是她施舍笑容给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给她一丝不屑。
缪心源心中的猖狂被彻底激起,她从明少遐手中抢来木剑,直指翔舟,说道:“我们来切磋一下!”
翔舟收剑在身后,说道:“剑是用来御敌的,我不想与你交手。”
缪心源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怕了?成桐称赞你既聪慧又有胆量,今天你的勇气呢?该不会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怕被戳穿吧!”
翔舟怒言道:“你!你甚至都不了解我,有何立场说出这番不负责的言论?”
缪心源说道:“那就接招吧!证明一下谁说的是真的!”
说时迟那时快,剑已出,玥儿在一旁急声喊道:“翔舟小心!别留情,出招啊!”
木剑相击,碰撞出梆梆的钝声,缪心源习剑多年,各式剑招连番出手,招招直刺翔舟要害。
翔舟也不示弱,通过这七日的习练,她在练剑上的天赋早已显露了出来,所有剑招但凡林成桐演示一遍,她都能过目不忘,随即就能将其舞得一丝不差,若要说缺点,那就是少了些力量和时间的沉淀。翔舟与缪心源交手几个回合,连续挡住了缪心源的攻击,一时难分胜负,站在一旁观战的玥儿和少遐被翔舟的剑招震惊得目瞪口呆,惊喜地连连点头。
玥儿开心地高声喊道:“翔舟你真厉害!”
缪心源不服气地说道:“刚才是我让着你,别以为真的可以胜我!”
此刻翔舟握木剑的手已微微出汗。她的剑招已用了大半,若再打下去,恐怕抵挡不住。但在缪心源这样的人面前,怎能示弱。翔舟直视着缪心源,丝毫不退缩。
缪心源剑剑凌厉,剑锋在翔舟四周如火舌般窜动,她终归习练多年,又深得名师指点,翔舟方才的那些雕虫小技在她眼中简直不值一提。翔舟的剑招很快穷尽,她的木剑被缪心源一脚踢飞,翔舟的手腕亦被狠狠踢了一脚。此刻没有了武器的翔舟,更是占尽了下风。
缪心源趾高气扬地说:“连武器都丢了,你拿什么来跟我打?还不赶紧投降!”说着就提剑向翔舟冲来。
翔舟眼神一扫,迅速捡起一旁用来练腕力的长杆,她挥舞着,长杆末端的绳子缚着重物不停地划出圆周,她将长杆送出,绳索立时缠住了缪心源的腰,翔舟用力一拽,缪心源被狠狠地拖倒在地。
骄傲的缪心源此刻感到颜面尽失,恼羞成怒的她挣脱了绳索,起身将手中的木剑折成两断,一个旋转飞跃到远处,抽出自己早先放在一旁的佩剑。一时间,寒光闪,刀锋急,只听风声四起,三招过后,一剑直抵翔舟胸口。
少遐和玥儿大惊失色,生怕缪心源一个冲动伤了翔舟,但看两人对峙而立,少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紧张地盯着她俩。
缪心源趾高气扬地说道:“你输了!原来也不过如此,还以为有多大能耐!”
翔舟直视着她的双眼,波澜不惊地说道:“如今打赢了我,又如何?争胜了就能得到吗?”
缪心源轻轻地冷笑一声,说道:“这世上,有的东西只此一样,你不争,就不会属于你!你以为别人会傻到让他溜走吗?还是你以为你有资格同别人争?”说着,缪心源手中的剑向前扎了一寸,戳进衣裳,刺入肌表。翔舟仍站在原地,痛,但不能退缩。
这时林成桐一手攥丝帕,一手持木剑,一个飞步落定在二人之间,以木剑打掉缪心源的佩剑,对她厉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切磋剑招,怎能用真剑伤人,太过分了!”
缪心源得意地挑眉,此刻她心情极好,就算林成桐语调严厉,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翔舟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手下败将,只配得一个落花流水的下场。她笑得明眸皓齿,脸上熠熠生辉,这时,她看到林成桐手中的丝帕,嘴角一笑,说道:“我就说是落在你房里了,多谢你帮我找回来!”她从他手中抽走丝帕,轻轻擦拭剑尖上的血渍,说道:“既然练剑,免不了要受伤,若是受不了,可以去学绣花啊!你们自便吧,我今天有些乏了,改天再陪你们玩!”她麻利地收回了自己的佩剑,妖娆的花罗裙在阳光下抑制不住地盛放,浓烈而张扬。
林成桐急忙回头查看翔舟的伤势,关切的眼神中透着疼惜,问道:“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翔舟胸口的血点没有扩散,只隐在衣裳中,独自凝固。她撑着,弯腰捡起自己的木剑,说道:“只要我足够强,就不会有事!”
林成桐见她嘴硬,也不便当面再提伤情,于是说道:“丢了剑也不见得一定是输,刚才你就做得很好,长鞭亦能成为你手中的利器。记住,只要心中有武器,万物皆为你所用!”
翔舟说道:“我败在功底不够,只要我付出千倍万倍,就能化解!”
林成桐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将我知道的所有剑招都教给你,让你从此成为别人打不败的赢家!”
这时,玥儿的丫鬟芙蓉匆匆来报:“翔舟姑娘,高府派人来递口信了,说明天一早接你进府!”
玥儿吃惊地问道:“这么快吗?他们不是在江南吗?已经回来了?”
少遐眼中满是不舍,他不知翔舟离开了明德山庄后,是否还会记得他,患得患失的感觉真把他折磨得好苦。
林成桐一瞬间显得尤为沉默,他想着:到底怎样做才能护她周全,高府是否靠得住,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想早点去高府……也对,高家毕竟是她的亲戚……我又是她的什么人……高府森严,她进了府,刺客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就算是我爹再派人来,也得顾及一下高府的情面吧!
他脑子里乱极了,他心中有万言,却无从说起。
当夜,又是在九曲回廊,林成桐和翔舟相向而立,月与星辰躲入云端,好似给他们留下更多的独处空间。林成桐从怀中取出一枚锦囊,交给翔舟,说道:“这是上次你用过的外伤药的药方,它是我家老医师耗尽半生心血研制而成的良药,你有了这方子,就可以自行配药,我不在你身边时,万一你受了伤,也可以用它及时疗伤,不至忍受更多苦楚。”
翔舟接过锦囊收好,说道:“谢谢你想得如此周到。”她的语调轻柔娇弱,也唯有在他面前,她才卸下一切重担与铠甲,显现一个脆弱的自己。
林成桐又取出一瓶配好的药给她,说道:“待会回去以后记得上药!”
翔舟惊讶地抬头,刚想说:“我伤得不重……”话未说完,就被林成桐的一个眼神打断。
林成桐揉开她的掌心,将药瓶放入她手中,说道:“伤得重不重,我最清楚,白天缪心源刺你那一剑,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我练剑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她剑锋的深浅,也就是知道你爱逞强,所以当时没有点明。你进了高府,莫要这般逞强,钢虽硬,易折断,聪明如你,要记牢,百炼钢成绕指柔……”
翔舟安静地点点头,她把他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她说道:“从对手身上亦能学到优点为我所用!”
林成桐亦点头回应,称赞道:“对!强者就是这样炼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