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瑛一早赶到马厩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还少了两匹马,不禁想到翔舟是跟哥一起出去了。她心里咬牙切齿地想:“这个坏丫头,居然趁机跟我哥混在一起,真是可恶!我哥那么善良的人,绝不能被这个死丫头带坏了!”
她拖了一把太师椅,气势汹汹地坐在马厩门前,来来往往的仆人们低头而过,谁都不敢吱一声。
辰时刚过,翔舟和高鸿飞骑马归来。
高鸿瑛一见他们,就瞪着翔舟,对她哥说道:“哥你怎么跟她出去?她坏得很,昨天打我,
你别被她骗了!”
高鸿飞一听,笑了,赞许的目光投向翔舟说道:“府上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你一来就破了这个例,也是厉害了!”
高鸿瑛急了,说道:“哥,你怎么还说笑,妹妹被欺负了,你也不帮我出头!枉你平日还总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呢!你个骗子,我不信你了!”
高鸿飞哈哈笑着,说道:“原来我们鸿瑛都记着呢!”
高鸿瑛嗔怒道:“你说的哪句话我不记着?”
这时高鸿飞面露正经之色,说道:“我昨天才刚离开府中一日,你就把人家关在马厩里一夜,这可不好!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待才是,都在府里过日子,和气些才好!”
高鸿瑛听罢将头扭到一边,不表态。
高鸿飞狡黠地看她一眼,说道:“不说话?那就是默认答应了!我就知道,我们鸿瑛最好了,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来,我做主,你们俩从现在起就是和好了,谁也不准再生气了!”
高鸿瑛愤愤然,心想:这个鬼丫头不知对我哥说了什么,竟然护着她,今天我要在她午膳里多放几两醋,还要再多放点巴豆!
高鸿飞见鸿瑛依然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索性想带她先行离开,于是问道:“早课时间就要到了,快去准备准备,小心先生又要罚你!”
高鸿瑛执拗地说:“我不走!”
高鸿飞问道:“为何?难不成你要在马厩这里坐一上午?”
高鸿瑛理直气壮地说:“我最爱的首饰昨儿个不见了,还没找着,我得找她要回来!那可是你送我的!是我首饰里最好看的呢!不能便宜了这臭丫头!”
高鸿飞低声严厉地制止了她,说道:“鸿瑛!不准出言不逊,有什么事好好说!”
翔舟昂首挺胸地说道:“我没拿,见都未曾见过!”
这时高鸿飞言辞认真地对鸿瑛说道:“瑛儿,指认别人,是要讲真凭实据的,你可有凭据?”
高鸿瑛支支吾吾说道:“我……我……”
高鸿飞双眼直视鸿瑛说道:“快跟翔舟赔礼道歉!”他语声平静,但却蕴含着一种丝毫不容人质疑的力量。
高鸿瑛怯怯地看一眼她哥,又满怀怨念地盯着翔舟,依旧是不情愿开口。
这时,高鸿瑛的丫鬟锦绣小跑而来,一看三人气氛有些微妙,正准备溜走,却被高鸿飞叫住了!
他问道:“锦绣!干什么来了?见到我们怎么又要跑?”
锦绣慌张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说道:“没……没什么……”
高鸿飞又问道:“手里是什么?”
锦绣见瞒不下去了,只好说道:“大小姐的首饰找着了,原来是掉在假山旁了。”
这下总算是真相大白,翔舟双手交叉,怀抱佩剑,等高鸿瑛赔罪。
为了扳回一成面子,高鸿瑛任性地说道:“是我大意了!但她打人也不对,我们俩算扯平了!另外,今天是我不跟她计较,但并不代表我气消了!我……我得走了,还有早课要去上,哪里像她,有闲工夫到处乱逛!”说罢,先行疾步而去。
翔舟和高鸿飞对视,她耸耸肩,他摊开双手,两人无奈地笑了。
高鸿飞说道:“我住在揽胜斎,若要帮忙就来找我!”
翔舟心中暖意越来越多,笑着回应道:“好的,哥!”
回到沁云居,高夫人的贴身丫鬟镜如,正捧着一个錾花金托盘,托盘之上一只精巧的定窑白瓷莲纹碗,如银似雪,迎光可见莲瓣栩栩如生。
镜如含笑说道:“姑娘,这是夫人特地命奴婢送来的燕窝,可是上等燕窝——宫燕白燕。大小姐闹出的笑话,夫人已经知道了,于是特派镜如代大小姐给姑娘赔罪!夫人还交代了,说姑娘这些时日饱受丧亲之痛,心中必定受了很多苦,伤了神,为了使姑娘身体康健,夫人特地命膳房今后每日给姑娘准备一份燕窝来!姑娘赶紧将今日的燕窝趁热喝了吧!”
翔舟心想:姨母这么快就知道了,还如此费心安排,大概我再去多求她几次,说不定她会帮我查出真相。
翔舟向镜如说道:“多谢姨母的一番心意!我这就喝!”说着端起那如雪的莲纹白瓷碗,它薄如纸,好似稍稍用力就要握碎,闪耀的金汤匙轻轻碰着白瓷,发出如磬的悦声,让人感叹妙不可言。
翔舟喝了一口燕窝,不禁抬头说道:“这口感倒是有些特别,跟我以往喝的都不同。”
镜如愣了一下,问道:“可还合姑娘的口味?这是膳房特别为姑娘做的,还加了些滋补的药草,若是姑娘喝不惯,我让膳房重新调整做法!”
翔舟连连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就这样也不错,谢谢了!但宫燕这等珍贵,不用日日给我,还是留给别人吧,好意翔舟心领了!”
镜如笑言:“夫人已经吩咐下来了,姑娘就顺了她的意吧,不要推辞了,下人们也容易做些。奴婢先退下了,明日再来为姑娘送燕窝。”
窗外吹来一阵清冽的风,倏然而止,倒像是一个被忽略的劫。
翔舟立于檀木案头,翠竹包映在明眸。她静静地立着,想问忘川边是否有柳,恳求爹娘再多停留许久,若他们回首,会看到她心依旧,然而转瞬一切又消散于眼眸之外,唯有落花在水中游。翔舟心想:有朝一日,我定要让真凶血债血偿。
她的佩剑也似在无声嘶吼,带着一人的牵挂,渴望冲出剑鞘,劈碎周遭的泥沙,它感应到前主人心中缠绕的枝丫,只想为她拼出一副绝世的无瑕。
与此同时,在高夫人卧房中,镜如前来复命。
夫人为自己戴上一对龙凤金钗,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镜如答道:“夫人放心,都喝了,没有露出破绽。”
夫人赞许地点头,说道:“做得好,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