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僚交代了些事情，给这两个孩子，不要靠近虚无、那很危险；刚刚撑起的大结界，他会保留下来，留给他们哥俩种种粮食，解决温饱……
各项事宜说完，月僚就带着灵之离开了此地。
“为什么不把他们一起带走？”灵之一直跟在他身边，虽满心疑惑，却还是耐心等到了他们走远才发问。
“你觉得他们很可怜？”月僚不答，却反问道。
灵之点了点头，看他们两人独住，身边并无其他人，在他们山上，就算是小鹿也有它自己的父母，而他们却没有。
“灵之。”月僚突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有些忧愁地看向她，“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世上千千万，你是想要我把这些孩子全部带在身边？何况，我已承诺要护着你，你的安全，是我放在第一位的，他们跟着我，反而没有留在这里安全。”
听完此言，被月僚放在“第一位”的灵之，怎么都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了，只得沉默不语地跟着他，继续向前走，走出百米远，才闷闷地小声嘟囔一句：“你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声音虽小，月僚却听见了，他一个急停，灵之险些撞上他的后背，月僚没有回头，灵之只看见他的背影，似是叹气一般怂了下肩，认命似的回过头，转移话题道：“快到傍晚，你想去哪里过夜？”
灵之果然被月僚的建议转移了注意力，迅速举起手：“我想去看看你说的鬼市！”
“好。”月僚拉住她举高高的那只手，应声道，“那我们今晚就去那。”
“往哪走？”灵之激动道。
“你说呢？”月僚狡黠一笑，拉紧了灵之开口。
“神行。”
四周场景变幻，从昏暗荒野，到了灯火通明之地。灵之一时还未习惯，不由得被灯光刺激得眨了眨眼睛。
眼睛还未适应，只觉得面部被贴上一件冰凉之物，灵之本能想躲，却听见月僚的声音：“这是面具，别拿下来，在鬼市，鱼龙混杂，没有多少生灵会露出自己真实的面容。”
灵之的双眼渐渐熟悉了四周的亮度，环顾周围，果然，大家脸上都没有露出真容，或像他们，带着面具，或用巨大的帽檐遮住半脸，有的甚至直接用妖力隐藏全身……说起来，这满条街的妖，竟没有一个妖力强于她的。
月僚看出她眼中的惊诧，低声对她说道：“这外界的妖，算不上强，你这一身妖力，远远高于他们，未免太过扎眼，还是收着些好。
灵之听罢，听话地压制住了一身妖力，只外露出两千年的妖法——若非遇上比她本身修为还要高的妖，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月僚见状，点了点头：“还有，你要小心的，不仅是妖……”
“还有魔族，对不对？”灵之小声低语，抢答道。
月僚迟疑了一下，还是认同道：“算是吧，这鬼市什么都有，像妖的，不一定是妖，像人的，也不一定是人，虽然如此，你只要别离开我太远，便无需担心。”
“我做什么离开你？”灵之的天真都快从面具下溢出来了。
“……”月僚明明知道什么，却选择什么都不说，轻轻敲了敲她脸上的面具，“去逛逛吧。”
灵之满脸兴致勃勃，拽着月僚直往前走，鬼市里，交易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这个妖怪的内丹，那个天然的玉石，还有一些人族的东西。
“月僚你看！”灵之难得看到一件认识的，拉过身边月僚低声呼道，“那是床耶！这个也有卖？”
月僚像个万事通，灵之的问题，全都能解答：“在外界，人族虽处于劣势，可却是个极为会享受的种族，他们平日里用的、吃的、睡的，在其他种族眼中，都是顶级的好东西。”
“哦~”灵之点头，看了看面前排排摆好的五张大床，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那既然是好东西，那为什么还剩那么多没有卖出去呢？”
“因为来鬼市的，大多是妖。”“万事通”解释道，“对于妖而言，比起人形，还是本体要更为舒适，可是对于他们的本体而言，人族用的床，便太脆弱了。”
“有道理。”灵之恍然大悟。
他们正要走时，却听见身边一个儒雅的声音：“这位卖主，你这几张床怎么卖？”
“二十玉一张。”买主回道。
“我全要了。”
灵之默默停下了脚步，假装无意地回头看了那声音的主人一眼，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的男子，灵之不动声色地回过头，低声对月僚道：“他要买五张床耶。”
“也许，他和他的家人都像你一样，比较喜欢人形吧。”月僚这次的解释有些敷衍，这并没有引起灵之的注意。
她点点头，接着推测道：“那他的本体一定不是会动的兽类，只有本体行动不便的妖怪才喜欢人形。”
“走吧。”月僚拍拍她的手，沿着路边向前走。
灵之看完这样看那样，也顾不上拉月僚的手，自己在前面玩得不亦乐乎，月僚也不阻止，习以为常一样跟在后面，遇上她喜欢的，就跟着付钱。
“这个好看吗？”灵之拿起一罐胭脂，放在脸颊边，转向月僚问道。
月僚慢悠悠晃过来，从她手上拿过胭脂，摇摇头道：“粉色虽好，却太过艳俗，不配你的气质，若要我说，这盒浅檀，与那盒深妃，更适合你。”
“嘻嘻嘻……”灰袍摊主发出一串略显诡异的笑声，“夫人真是好福气，老妇摆摊多年，到这儿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一窍不通，当真还未见过如此会挑的小郎君。”
摊主从宽大衣袖中伸出两条像枯枝一样的手臂，一手拿了一盒胭脂，递到灵之手上，正是月僚挑的那两款。
灵之伸手接了过来，即使看到她的手臂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这让老摊主也心中暗自感叹：这小女娃也不简单，见到她的模样，少有不害怕的，若非天生胆子大，便是见得多了。
她猜得没错。灵之在山上，其他见得不多，独独妖见得多，虽以兽妖、草木妖为主，可是好歹活了三万年，各种模样的妖都有见过，自然也见过他们的末路。这摊主，只是个上了年纪的木妖罢了，又怎能吓得到她？
只见她一手一盒胭脂，举起来放在脸蛋旁边，歪头冲着月僚眉开眼笑：“好看吗？”
月僚嘴角隐隐生出一丝笑意，刚要回答，却听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位卖主，你这摊上的胭脂，我全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