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7090700000011

第11章 朱子韬

朱先生信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在戏娘身上的潇洒如意和粮栈的生意看旺,虽然都是一种利好,但这样的日子不知能走多久。

一夜秋雨把小镇洗刷的整洁多了。远山透着碧绿,就像立在眼前的实景清晰可见。从山那边吹来的风使人感到多多少少又增添些寒意。镇上的铺面,屋舍一切都显得湿漉漉的,像浸透似的海绵,一挤还会滴出水来。街中的路泛着泥泞,行人“跳大绳”似的走路,像喝多了酒。路面不时有浅浅的车印滚过,街面留下赶车的吆喝声和刺耳的长鞭空响,驮煤的骆驼一步一个蹄印,缓缓而行,小镇又将热闹起来。

和安粮栈还是早早开门营业。一阵寂寞清冷之后,便迎来那些踩着泥泞从镇上和四乡煤窑前来买米买面的人们。说着、笑着,像山民风风火火的来,买了粮又踩着泥泞风风火火地去。今天和安粮栈又是一个生意看好的日子。

朱子韬今早有些失意。昨夜在戏娘那风光了一夜,又早早急匆匆地赶回来,他感觉身子疲倦多了。本想今天让陆得祥到四乡的煤窑把剩下的欠帐收回来,好在那些地方得祥也熟悉。可沈掌柜偏偏又把得祥叫了去,就像养儿为了防老,可到了老又指望不上,看来只好自己去了。

朱子韬从帐房间出来,又例行公事似的转游了一圈儿,望着忙忙碌碌的伙计和那些出出进进买粮的人们,心底突然间涌起一阵酸楚。说不上的苦涩,揪心似的难受,仿佛有一种被人愚弄了的感觉。他重又回到帐房间,无意识地翻着帐册,显得忧悒;缺少贤人正襟危坐,青灯之下细读着黄卷书似的闲静,心有些烦乱。

朱子韬又想起昨夜在戏娘那儿听到的传闻,阎锡山正在拟定一个大会战,这个会战就在边城打响,这是阎长官首次与日本人交战的大手笔。朱子韬想,如果这个会战一旦开战,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会不会因会战而发生历史上因易主而出现的废城或屠城的悲剧,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边城自建置伊始,曾经发生过数次大的废城之墟。一次是在南北朝的结束。进入公元六世纪后,失去京都优势的边城很快便消失了,消失的原因有待后考。唐人张嵩于开元十四年间到此,面对曾经辉煌的京都,难觅郦道元及故人记载的景象。山川、河流、湖泊、雪域、森林、草原……大都市居“雄”呈“秀”的皇家市井里坊格局,昔日的风采不见踪迹,满眼皆是荒凉的残破。不免感慨:“君不见魏都行乐处,只今空有野风吹”了。有意思的是曾经的商贾云集农耕文明之城,这一荒芜断续竟达五百年之久。此后的战事也没消停。

历史由后来的朝代续写,城如是。

大明的崛起,洪武年间,边城的重建光鲜无比。一个“懒”字,明的天下结束。此后,城又遭劫难。历史上诸多两军对峙后的“城无遗类”在边城重现。

事情的发生是姜镶之变——因阿济格的随从截奸了当地一出嫁的名门大家闺秀而引发。清顺治六年,多尔衮率部破城的平叛之举,“屠城三日,城削五尺”,此后数年,人烟绝迹,野狼出没,边城又一次消失,沦落为废墟之城。重建的时日,是在若干年后的一个初春。

城的重修碑文记载:戊子之变,谁非赤子,误陷汤火,哀此下民,肝脑涂地。是非莫辩,玉石俱焚,盖以楚猿祸林,城火殃鱼,此亦理与势之所必至者。睇此芜城,比于吴宫晋室,鞠为茂草,为孤鬼之场者,五阅春秋,哲人以黍离之悲,彷徨不忍释者。

历史会不会重演悲剧,谁也说不准。有时会出现惊人的一幕,何况是一个扶桑之国的邪恶——大和民族的异类。

小镇沦陷的日子不会太久,还能有几天平静的日子?朱子韬有些不敢往下想。他仿佛看见腥红的血和绝望者的呼喊,历史屠城的惨境像梦魇的素片在潜意识中重叠转换,杂乱无章。不免暗自叹道:这世间真得要易主了吗?倘若要变,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是生还是死,朱子韬自己是给不出答案的。他明白,不知哪一天,传闻就像西边山上的黑云,突然间飘过一块儿落下,砸的满城是血。

太阳愈升愈高,弥漫在白水镇每一个角落里的潮气随着气温的上升逐渐消散,空气变的清爽起来。朱子韬望了望窗外,自己安慰着自己,管它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是拦不住的,人随天意吧。再说,自己也是过来的人,经历的事还算少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国家兴亡,政府有责,而不是匹夫,一介草民是扭转不了乾坤的,他有些愤愤然。想到这儿,那些个使他烦心的事即随着这天儿烟消云散,整了整衣衫,走出铺面独自收帐去了。

沈掌柜对干女儿的惦着,就像猴子馋桃总想避开他的主人,即便是面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境也没有忘记。也许,这就是本质上的男人。

陆得祥一早过来,吴婕正在打扫书房。见得祥推门进来告诉他,昨夜沈太太受了凉,身体有些不适,现在镇上的乔医生正在太太的屋里瞧病呢。

得祥没有想到沈太太会在这个时候生病。这两天,沈掌柜总是在外边忙于应酬,家里的事全仰仗着沈太太招呼,他忙问:“太太的病重吗?”

吴婕走到窗前,朝北屋瞅了瞅,“刚才我进去听乔医生说,太太的病不要紧,只是受了些风寒,吃了药过两天就会好的。”

得祥望着吴婕思忖道:“太太的身体本来就单薄,自己又不注意,不病才怪呢!”

吴婕叹了口气,附和着说:“是啊,这几天我瞧见太太总是在忙,好像心里有事,昨夜和先生在屋里不知又在整理着什么,很晚才睡下的。”

“是吗?”得祥心头一沉,没有再说什么。他突然意识到,好像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屋里一阵沉默。吴婕又低头继续擦着家什,得祥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这时,乔医生提着诊箱从沈太太的屋里出来,迈着极斯文的步子缓缓穿过院落,沈掌柜一直把乔医生送出宅门外。这一次,沈掌柜没有请镇上的老中医。

以前沈家的人病了,瞧的都是中医。中医渊源流长,也温和,自从镇上有了西医,口碑相传,西医的疗效独显出来。沈掌柜的思想比较放开,对西医的认知早别人先走了一步。

送罢乔医生回来,沈掌柜没有进太太的屋里,而是直奔书房。

“先生早。”陆得祥连忙躬身“请安”。沈掌柜不喜欢伙计们叫他掌柜的,而是喜欢称先生,他认为称先生才更儒雅一些。

“是得祥来了。”沈掌柜说,随即,兀自走到书桌前坐下。

瞧沈掌柜的脸色还好,得祥小心试问:“太太的病好些吗?”

“不要紧的,乔医生刚给看过。”沈掌柜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说。看看吴婕还在擦着家什,吩咐道:“吴婕,你到太太的屋里照料一下,别忘了给太太服药。”

“唉,我这就去。”吴婕放下手中的活,转身去了。

现在书房只剩下陆得祥和沈掌柜俩人。得祥两手合一毕躬毕敬地站在屋中。他不知道沈掌柜把他唤来有何吩咐,想问却又觉的不妥,只好静静地候着,也不去打扰。

沈掌柜坐在书桌前旁若无人似的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他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慢慢地看起来。恐怕是意犹未尽,提笔在上面又附言几句,又细细地端详了半天,方才觉的满意。他又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张恒源钱庄的庄票,填上数字,盖上印鉴,连同写好的信一同装入信封封好。再把信封摊在桌上,在上面挥笔写了几个字,瞅瞅,感觉良好。放下笔,轻轻地舒了口气,良久才抬起头来,很庄重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陆得祥,微笑道:“你把这封信给史小姐送去,一定要亲自交给她。”

陆得祥从沈掌柜的手里接过信,就象侍从接过将军的公文一样,很细心地把它装入内衣兜里,说:“请先生放心,我会把它办好的”。

沈掌柜很满意地往椅上一靠,又叮咛道:“这件事不要让太太知道。”

得祥点点头,看看沈掌柜已无交待的意思,轻声问道:“先生还有啥吩咐?”

沈掌柜抬了抬手,“你去吧。”

陆得祥退出书房,轻轻地把门关上,又朝沈太太的房间瞅了一眼,生怕惊动了什么,悄悄地去了。

同类推荐
  • 医妃冲天:邪王请节制

    医妃冲天:邪王请节制

    一觉醒来,她成了人人唾骂的淫妇,受尽嘲讽还被新婚丈夫活活踹死。再睁眼时,曾经对她辱骂不怀好意的人全都埋进了坟坑。本以为凭借一生医术绝学可以在异世当个闲散神医享享清福,却没想到被这异世最尊贵最受人敬仰的邪王盯上。都道这邪王心狠手辣且寡淡无情,可为什么招惹上她的却是个口是心非的痴情王???
  • 和亲帝妃:药罐王爷别纠缠

    和亲帝妃:药罐王爷别纠缠

    她是公主,却低贱如仆人,原想悠闲一生,谁知半路竟杀出了一道和亲圣旨。他是王爷,因为身体原因被放弃的嫡皇子,两国和亲,两个被放弃的人自此绑在一起。和亲前,他说了自己的遗言。和亲后,他宠妻入骨髓……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身体康健,无病无害,结果却是一直都在麻烦他,也渐渐失了心。他唇角微勾,他才不会承认他是故意的。我若翻手天下,只携你笑看万里江山。
  • 狂宠嫡妻

    狂宠嫡妻

    云灵瑶身为云家和华家两家最受宠的嫡女,有着尊贵的身份,同时有着外人所羡慕的宠爱。父母亲人的宠爱让她的生活总是充满了欢乐,同时她也回报给了那些宠爱她的人以真心,真心相待之下日子总是幸福欢乐的。只是这样的欢乐在某些人眼中却显得那么的碍眼,姨娘的算计,庶姐的嫉妒,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些因为云家的和乐和看不过眼的敌人,时不时的伸出他们阴狠的爪子挠一下,势必要在云家的明亮的生活中留下一道道的暗影!姐妹对话:“妹妹,李嬷嬷怎么这么的严厉?你看我的手都被打肿了。”“姐姐,李嬷嬷一直很严厉的,你不知道么?李嬷嬷在外面的名声就是以严厉著称的呢。”“妹妹那为什么李嬷嬷从来不打你?”“姐姐我按着李嬷嬷说的做了,李嬷嬷为什么要打我?”朝堂上官员对话:“素闻云大人澹泊寡欲,风骨峭峻,想来这次的贪污之案,云大人必然有独到的见解才对。”贪污的案子办起来可是得罪人的事情,只要是当官的全都知道,每一次贪污大案后面牵扯的人那一次小的了的?差事上算计过后内事上也不忘了讽刺挖苦一番:“云大人据说惧内?”“张大人此话怎讲?”“云大人若是不惧内为何家中竟然一个侍妾也无?”“不知张大人所言惧内是何种定论?我专心板办差怎的就成了惧内?难道张大人觉得在下应该将时间放在女色上而不是办差上?”云灵瑶觉得,这些人都是坏人,都是需要教训的!“好了,教训完人了,我们该回家了,孩子们该着急了。”某男宠溺的道。
  • 宠妃狂魔:土匪世子妃

    宠妃狂魔:土匪世子妃

    话说谢世子才华横溢,风姿绰约,守身如玉....众少女心中的男神,不想马失前蹄,被一个女土匪给强了,从此他的人生...只能屈服在女匪淫威之下!!!
  • 续红楼之玉水情

    续红楼之玉水情

    因为我太喜欢读红楼了,看到妹妹在红楼里的悲惨结局,心中十分的不忍。所以便想自己来写一个自己心目中的红楼,给妹妹一个好的结局,这样子,心里才会觉得好受一些。这部书中呢,主角依然是妹妹和水溶。因为看遍红楼,感觉只有水溶才配的上妹妹这样一个仙子一般的人儿,只有他从能够给妹妹一个舒心的生活。本书一改以前妹妹和水溶先认识,然后心心相印成亲的惯例,这一次妹妹和水溶会先成亲,后倾心相印,白头携老。作者保证,本书一定是喜剧结局的。亲们只管放心的看下去。片段一:水溶的心里暗暗的发誓:林姑娘,纵然你是一座冰山,那我也要把你溶化成一汪清泉!片段二:王爷,黛玉现在已经是一汪清泉了!说完这句话,黛玉羞的转过身去,再也不敢抬头来看水溶。向大家推荐我的另外两部作品续红楼之潇湘情缘续红楼之水润玉心推荐好友:人幽若兰的新文:一水溶玉梦红楼我的Q号是:1035492576名字就是作者的笔名,各位亲们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加入,我们共同探讨进步。
热门推荐
  • 纪碑大陆

    纪碑大陆

    如果,青春能够再长一点,我们还有可能吗……
  • 莫语千丝

    莫语千丝

    没有简介,没有
  • 木锡镇

    木锡镇

    讲述了一个男人在只有六间客房的小旅馆里突然失踪;性格木讷的老警察在给眼科专家打过一通电话后,同样在这家旅馆消失了;一个女人为了寻找自己丢失的猫,匆匆来到旅馆,又神秘离去。木锡镇,这个人口不足千人的小镇。因为这一系列的失踪案,变得不再平静……偶尔来小镇旅游的法医谷平。在木雕店店主狄亮的帮助下。凭借在旅馆房间内找到的一片皮肤组织和大量血痕,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 霸道总裁高冷妻

    霸道总裁高冷妻

    他,霸道,狂妄,不可一世,,无人不晓。她,冰冷,美丽,又纯真。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最大的梦想便是将自己的孤儿院变成一座城堡。相遇注定是要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当他对她上心之后,该怎样追到手呢?而终于决定和他在一起的她,又是因为什么而远走他乡呢?一直都是他在追,当他累了,当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又该怎么办?四年以后,看着她身边的男子以及一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和她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时,为什么他的心还是那么痛?
  • 雷米悬疑神作:心理罪之暗河

    雷米悬疑神作:心理罪之暗河

    当红女星神秘失踪,绑架者寄来的不雅影像暗藏玄机。千钧一发之时,如何破解那阻止灭顶之灾的密码?他,是携手并肩的战友,还是心怀不轨的豺狼?测谎仪前,老友叙旧瞬间变成斗智的战场;日夜轰鸣的冰柜中,是地狱般的景象;从未营业的浴宫里,除了站着死去的他,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心跳。荒凉寂静的山林里,绝望的呼救声只换来天地间心照不宣的沉默。
  • 有些事,一想就流泪

    有些事,一想就流泪

    每一个优秀的人,都有一段艰难而沉默的时光。但只要咬牙撑过去,一切便会不一样了。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经历什么,只要坚持住,就会发现一个全新的自己。记住,上天没有给你的,不是因为你不配,而是你值得拥有更好的。这些人,这些故事,是他们脆弱或坚强的人生,也是我们共度过的美好回忆。通过这些流泪的瞬间,我们可以触摸别人的伤感、孤独和痛苦,感受别人的狂喜、温暖和力量,抚慰你的心灵,让你找到坚强的自己。
  • 重生之灰姑娘奋斗记

    重生之灰姑娘奋斗记

    前世曾以柔就是一个典型的灰姑娘,以为会跟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却没成想,为了这段自以为遇到真爱的婚姻,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甚至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重生归来,她决定不再做灰姑娘,掌握自己的命运,活出自我,守护好母亲,过简单而幸福的生活。只是,许多事情,都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这是一本记录小女孩成长日志的种田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A Horse's Tale

    A Horse's Tale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鲙残篇

    鲙残篇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乡村纪事:稚嫩的硬壳

    乡村纪事:稚嫩的硬壳

    出租车如同前置了两盏矿灯,昏黄的光仅够照亮一小段路,光柱在路面大幅度地摇晃,可以看到深浅、宽窄不一的车辙彼此交错。四下里黑漆漆一片,我知道自己是沿着嘉陵江边的旧道逆江流而行,却对它无法感知。从广元机场的高速路拐进一条土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算是完成了暂别一种生活的仪式。对我而言,此行确实不同寻常,长时间的乡村生活经历,不曾有过,在乡下过年的经历,不曾有过,与农家孩子朝夕相伴几个月的经历,也不曾有过,后者甚至是难以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