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友好的语气和态度逐渐惹恼了予辉,他开始深深怀疑。
拒绝逆来顺受,反抗一下、就一下,试试看会有什么结果?
“我都说对不起了还想怎么样!”面皮涨通红的他眼球冒着血丝,怒发冲冠的模样像极了被惹怒的烦躁狮子。
“你不知道看路吗?知不知道我很忙没时间?不要当我的路!我要回去海上,你知不知道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你别想阻拦我!”
他一把推开被骂的满头雾水的渔民,大声发泄心中的愤怒:“你想怎么的?你不服吗?来打啊!谁怕你?有本事来啊!有本事把我打傻了呀!哈哈,我等了十年,都不知道接的是个什么鬼任务!整天除了睡觉,看的书少,其余还什么都不能做!我就那么闲吗?最好赶紧让我知道十年、十年到底让我做什么!不然的话,鬼才管你,老子就是要上岸!你能把我怎么地!老子不是丫头小娃,老子不怕你!”
狠狠一痛发泄,说出了太多与眼前鱼贩子无关的心事。予辉盯着两眼呆滞、缩头缩脑的与蛮子,耳边突然清晰地响起那首民谣:
“很远很远的天边
有美丽的巧娘岩
她的情郎在北边
等待望穿姑娘的眼……”
原来这首歌曲,还没有完全离他远去。他不知从哪里突然找到了信心,眼泪哗啦止不住涌流出来。
他自己把自己哭了个瞠目结舌。
撞上的最后一个鱼贩还没开口就被吼了回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原本撩起袖子握起拳头要干架的,谁知一看眼前这个面凶神恶煞的大男人突然间哭得七零八落,鱼贩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予辉摸一把泪,眼神一凶。鱼贩缩着脖子,居然主动认错:“大哥,对不起,大家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一下。”说罢背着鱼篓快速走开了。
周围本来站着的几个人对予辉指点一番,全都悄无声息离开了。予辉依旧提着拳头,环视四周,他找不到对手。
黑色的乌鸦在头顶盘旋,予辉弯腰拾起块石头狠狠朝空中打去。
“哇——”
石头正中乌鸦的翅膀,无辜的鸟儿惨败离去。
予辉心里忽然一咯噔,他迅速冲到岸边,一头扎进小船里,三下两下解开船缆绳,用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没命地摇桨,拍打的水花溅了他一身、溅到了脸上,船桨摇的角度不对、力度太大,狠狠磕了好几下手掌,掌骨生疼,他顾不得这许多,只想赶快离开这海岸。
船头沉睡的老人叫他折腾醒,抓着船栏惊道:“出了什么事?”
予辉不说一句话。
他闻到了小笼包的香味,似在给他送行。吐干净了的胃感觉很饿。
不行,不行。一定要耐住性子,等到天璇阁变。这不是向灵鸦认输,不是怕不服从灵鸦的命令便会变傻;这是父亲的期望,是我的使命。
他朝着陆地望了一眼,心中默念一个人的名字。
崔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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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月亮被云朵遮掩,两匹马儿飞快穿过少有人烟的小街巷,急匆匆往城西头赶。距离风临城绣楼不远的凉亭年久失修,少有人来。而此刻仔细看去,原来里面早早等这个人,他内心该有多么焦急、多么绝望。明明五月底的天,他却浑身怕冷,披了夹薄棉的长衣。一双因跪了太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腿不听使唤。
马背上的两人勒住缰绳,翻身而下,衣服上分别绣着的大雁和画眉鸟栩栩如生,迅速与凉亭中的人汇合。
悄悄回城的正是徐奕和辛林。
两人看着公子柯的模样,面面相觑,脸色更加沉重,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柯,你的腿是怎么了?”打量着不几日便面黄肌瘦的公子柯,徐奕连忙问道。
“咳咳,阿凝——走了……我跪在塔外请求师父给个说法,可是师父她,咳咳,不肯见我。”
徐奕和辛林两双手纷纷一凉,恍惚中还以为没听清,只想赶紧证实是真是假:“崔……真的吗?真的死了?”
公子柯眼睛中所有的活力全被崔家小姐带走了,只剩下死沉沉的泪水。
徐奕和辛林哑言,心中万分不解。为什么离城才不久,崔小姐就命归黄泉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们走之后。第二天。”公子柯说着,逐渐失控,抱头痛哭,明显失态,“我……咳咳……我是事发之后才知道的……”
凡是与崔家小姐相关的事情,总能让一向沉着、不动声色的公子柯变成惊慌多疑的小孩子。
“别着急,慢慢讲。”
“是的,先缓一口气。崔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们两人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其实,她出了事,连我都不知道!——啊,我怎么能知道。最开始所有的信息都封锁了。是她身边的小丫鬟刺绣偷偷跑来找我。刺绣一见我就泣不成声,说她家小姐已经下葬了!几天没见人影,居然就下葬了。崔伯父一生两袖清风,没什么积蓄,刺绣自作主张跑来,问我能不能接济些银两。我才知道崔凝出了事,孤零零一个人不明不白就死了!是我负了她,是我没照顾好她。”
“你刚才说什么?她死了,直到下葬你才知道?!”徐奕和辛林同样的惊愕,心里都想,这不是差不多跟我们两人一样吗?
“是的。”
“她是怎么死的?”
“从绣楼上摔了下来,当场毙命。”
“当场毙命!”
“人已经下葬了?”急得徐奕反复确认。
“崔家没有声张。悄悄葬了。”公子柯把脸埋在双手里,抽泣个不停。
“我们是刚刚知道的。”徐奕面色尴尬,向他道,“如果不是你写来信,我根本不知道!你的信上没有落款,甚至不是往常用的信封和纸张,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冒充你笔迹的骗子呢,根本没搭理。直到前天又收到你一封信,才觉得事情不对。”
辛林道:“我到你一封信,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原来我也没能赶得及。为什么不走官驿的渠道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