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神无边无际的黑暗居所中,摆了九盘大棋。观棋者公子阳紧张地盯紧风临棋盘,棋子许久未动,他便遥望着风临城中发生的一切,一面猜测下一步棋盘上将会出现怎样的厮杀,一面在心中不停祈祷家人平安无事。
时间在黑暗中凝固。观棋者的心脏逐渐静止。
溜达过来的小童舒展舒展肩膀,左看右看:“他走了?没回来?”
许久都没有响起任何声音的黑暗空间中突然有了娃娃的声音,几乎化作一尊石像的公子阳浑身一个激灵,抽一口气。
八千八百八十八位亡王者的眼珠直视前方,并未因小童说了话,而转向观棋的两人。
“谁?”
“那个白衣服的七杀。哼。”小童板着脸,深仇大恨一般。
公子阳这才想起来,小童说的是那个与自己母亲的身形、容貌极为相似的白衣鬼魅,便赶紧在悬挂高壁、数不胜数的亡灵中寻找,眼睛花了也没看到那白衣的身影。
“不用看啦,他要是在,我才不来找你。”
公子阳不明所以:“你很怕他?”
小童嗤了一声,提醒公子阳:“离他远点。”
公子阳追问:“他是谁呀?难道是我眼睛花了,怎么会把他看成母亲?”
小童瘪了瘪嘴,瞧王座上没有世界之神的身影,周围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个亡王者中,没一个看向他们,声如蚊子:“因为——”
果然是天机不可泄露,小童还没说出两个字,脚下所踩之处便升腾起灰色雾气,其中站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公子阳一惊,还以为是那白衣鬼魅,便要抱着小童逃开。那娃娃推开公子阳,上前一步,向雾气中熟悉得身影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我打算去风临城。”那身影回答,是个男人的低沉嗓音,并非白衣鬼魅非男非女的阴阳怪气。
公子阳指着风临棋盘,插话道:“世界之神说,风临城的棋局已开,还有天璇阁变,百虺入城,恐怕此时的风临不安全。”
小童点头,朝灰色雾气中的影子道:“公子阳说的没错,风临城要发生大变故,你别去。”
“我要去风临城。”雾气中的影子开始消散,看这样子,他哪里是来征求小童许可的,只不过来告知一声罢了。
公子阳忽然拉着小童叫他快看:“你快看风临棋盘,不是说只有九枚旗子吗?怎么凭空多了一枚?”接着自言自语,“我族虽占有五枚棋子,可敌人终究有四个,这下多了一个,也不知是敌是友,按照世界之神的说法,走上了风临棋盘的,都是要争夺风临大权的。这下可如何是好,自建城以来,城主之位一直在太史族中代代相传,爹爹和二弟他们已经有够多敌人了,再添加一个,要怎么办。”
既然已经走上风临棋盘,又不是四处游动的游棋,除非被击败,否则不会撤子。雾气中的影子化做一枚棋子,便无不涉足风临内事的可能。
公子阳焦急地拉着小童,低声问他:“这位到底是谁?既然不是我风临城的人,为什么要上风临城的棋盘?你快劝劝他,不要掺和别人家的事情。”
小童道:“你以为我想看他去掺和呀。”接着便叫道,“你去风临城做什么呢?难道有人下了命令,叫你也去夺城?”
模糊不清的影子没有回答,而是开始消失。看来话已经传到,他当真准备启程了。
“不好不好,他铁了心要去风临。”着急了的小童抓耳挠腮,冲着影子大喊,“别去,千万别去!你没看到吗,风临不安全,多少恶鬼和毒虫要袭击风临啊,可别挑这时候蹚浑水。再说你去是要干嘛呀,君安城主的位置你不争不抢,现在去风临城,你要干什么呀!”
世界之神的居所中有着一轮轮影子的回声,越来越微弱。
“我要去风临城——”
“我要去风临城。”
“我要去风临城……”
“……带她的骸骨回来,好生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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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城。
一夜之间,城西乱石山鱼头果树底下,野鬼用金子引诱无辜百姓上钩的恐怖传说,甚嚣尘上。
人类的好奇心和追求刺激的冒险精神真不能小视,别看乱石山的传说十分恐怖,仍然有几个闲人不怕死,且决定一探究竟,结伴前往乱石山探鬼拾金。结果令人大失所望,他们空手而反,没见到女鬼也没见到鱼头金子。赌徒们摸不着头脑,押注不欢而散。
接下来几日,乱石山没有出现怪异事件。鱼头金出不出现无规律可循,或者,传说中乱石山野鬼对下手目标有所挑选?
又过了数日,乱石山依旧安静如同大战过后的鏊场,哪里有什么鱼头形状的金子,哪里还有将人头挂在树上的女鬼。
浩浩车队踽踽前行,前头高高打着两块“回避”的警示牌,每一匹马都是良将,都配了金色的鞍,因训练有素,马蹄踩在这飞沙走石的土路上,竟不见许多尘土扬起。而马车豪华更不必说,这必定是有钱的官宦人家,从顶棚装饰的蓝绸到车门前挂着的灯笼,以及雕刻精美的车窗户,无一不显示着车主人的高贵身份。
排头探路的士兵迅速赶回,将手中小小的包裹物交给骑着骏马的大人,并在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那位大人听了十分惊奇,忍不住问道:“竟有这等事?”边说边打开手中的小包裹,里面居然裹了一枚灿灿的鱼头形金子。
看来乱石山的鱼头金,又出现了。
“你昨夜来报的时候,还没发生怪异事件。”使者略微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压低了声音,不想车内的人听见,“怎么今天就出现了?”
“大人,鱼头金出不出现,并无规律可循。从十天前直到昨天,的确没有出现过。”
“那这个怎么解释?”使者大人手捏着十足的金块。
“今天早上出现的。”
“都分布在什么地方?”
“使者大人,从眼前这条路向前便是,一路上遗落了不少金子,延伸大约一百米的模样,然后便岔开路通往那边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