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有两位世家公子也问过崔官身在何处,奇怪,崔官今日并不当值却出了城,究竟哪里去了,崔家接连遭变故,他可别再出事啦。”徐官沉思片刻,并未多问,准许沙漠狼进入。
自城门就在尽头处,那里透露的光线很亮,驱散了漫漫长路笼罩在沙漠狼头顶上的乌云。群狼松了一口气,百转千折终于进得城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风波刚平,又起一波。就在这时一匹黑色跑马从远处踏尘而来,马背上的士兵插着风临城报信用的黑边金乌旗,扯着嘶哑的嗓门一路喊道:“密报密报,让路让路。”
既然是黑边金乌旗,守城士兵哪里敢拦。连日赶路的黑马在马刺的驱赶下拼着所剩的几口气没命奔跑,冲进城门的时候冲撞了沙漠狼悠悠慢行的牛车,车轮咯吱一声歪倒边上,箱子中的一口翻落地面。
可是太巧,掉下来的其中一口,正是吞掉崔官和莫姓少年的那个,至于里面的怪物在险俞山大开杀戒吃了多少人,数字无法计算。
总之,土路砸出一个极深的坑。由此可见箱子有多沉重。
“糟糕!”沙漠狼群摸着把冷汗一拥而上,生怕一不小心摔坏了锁,盖子打开,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跑出来。
幸好铁皮箱加了粗钉密封,锁上的结结实实,岂是翻滚到地上就能打开的。箱子四壁上面复杂花纹令人头晕目眩,蛰居深渊的八爪杀手,虽然只露出一个头角,依然十分狰狞,像极了被封印的恶鬼趴在暗处虎视眈眈。看着几乎突出来的怪物眼珠、张牙舞爪的触手、长满密集的似乎还挂着血的牙齿,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查车的士兵看到,叫出声来:“是大阴之物,不吉利啊。”
徐官向来不信邪,呵斥:“住口。你们几个看什么看,赶紧放回车上。”
那受了惊吓的士兵居然阻拦沙漠狼装车,连连道:“不行不行,这箱子不能碰,也不能进城。”然后向徐官道,“徐大人,难道忘了风临城酉时要避免一切水中阴物的告诫吗?尤其是女人,绝对不能碰。”
徐官听了,立即驳斥:“传说而已,怎可当真?”
只听那个士兵继续争辩:“每次风临城出事,都是从鱼虾这类海物阴物而起。现在太史府在全城实行禁渔令呢,我们是守城的,更要小心,可不能再把凶物放进城去。”
百灵夫人纳闷儿,多问了一嘴:“怎么个把凶物放进城?”见守城将士个个神色铁青,赶紧不做言语。
嘉扬掂量着,心中暗道不好,恐箱中之物被人发现,面色上不露慌乱,低声向狼群道:“别慌,稳住阵脚,赶紧装车。”
副手神经绷紧,眼睛直直盯着歪斜的箱子口唯一的一道锁:“要是被查出来怎么办?”
“箱子放到车上,咱们快走。”嘉扬一眼扫过,发现徐官和其他守城将士并没有命令开箱查验,估计是百灵夫人的令牌尚且还有作用,便想趁机赶紧溜走。好心的百灵夫人距离掉落的铁皮箱最近,她全无贵妇人傲慢的架子,看到装车的箱子歪了个角,自然而然上前帮忙,想把它扶正。
她的手刚一伸出,便听到那个士兵大喊:“夫人快停手!”这士兵居然头脑一热,忘记了尊卑等级,更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教化,冲上前来把百灵夫人扯到一旁,可惜他还是晚上来一步,百灵夫人细腻的手指不慎触碰到了铁皮箱。
“有鬼,碰不得!”年轻的士兵叫道,“啪”的一声打掉百灵夫人的手,又将她推开,“完了,完了,碰了箱子,女人碰到了阴物箱子!”
挚儿大叫:“姐姐!”可惜距离稍远,一个箭步没能冲过来。
百灵夫人是个柔柔弱弱的贵族女子,哪里经得起猛烈的推搡,她不小心踩到裙角,歪歪斜斜就要倒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祁北及时出手,稳稳接住她。
刹那间,香气满怀,百灵夫人柔弱的身体轻盈如鸟,蜷曲如猫,祁北依旧摆出张呆滞且迟钝的面孔,心里却荡漾起来。
“姐姐你没事吧!”挚儿推开祁北,扶好百灵夫人,后者赶紧站直身子,离开祁北两步,红着脸尴尬道:“多谢小兄弟。”
一旁的晓晓凑近祁北,偷笑:“师兄,美人儿撞满怀的感觉怎么样啊?”看祁北没反应,方知木头脑袋师兄不懂什么是情爱,跟他开这种玩笑忒没意思,便转移目标,朝着士兵们道,“什么鬼不鬼的,大头鬼还是吊死鬼,什么都没有嘛。哼,大惊小怪。”引得兵将们侧目。
“你他妈疯啦,要干什么?知不知道我二姐姐是什么人就敢推!”挚儿抓过那年轻士兵就是一拳,他个子只到士兵肩膀,出的拳头倒是虎虎生威,打得士兵嘴歪脸斜也不敢还手,一双满是恐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箱子,仿佛那里面要钻出什么不得了的猛兽:“不行、不行,不能碰……女人不能在酉时碰阴物,不然风临城会大不幸啊……”
这一闹,看守城门的队伍团团围住箱子,个个都睁大眼睛打量上面的雕刻的阴物图案。铁皮箱子稳稳躺在牛车上,箱子紧锁,没有任何动静。
刹那间周围的喧嚣归于沉寂,安静的可怕。
守城的士兵们嘴上不做声,心里七上八下。
风临城是一座活在传说中的城。每一个在风临城长大的人,都听到过上古时期,风临城被阴物屠城的传说。据说,入侵风临城的地鬼阴物一开始被高耸的城墙牢牢挡在外面,无法入城行凶作乱,直到某日在日落的酉时,城内的一位女子误将隐匿于城外的地鬼当成鱼市上兜售的海鲜带进城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风临城的城墙再高,也抵挡不住长驱直入,从内发迹的地鬼凶兽。风临城被破,血流成河,以致夏源之地三日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