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太史老爷的独女馨小姐,就不得不说她自小冠名“花神”称号。据说在馨小姐刚学会走路那年的冬日,没有冬季的风临城下了场挺罕见的雪,风临城内和太史府后院不少娇嫩的花抵不过风霜雪的侵袭,冻死在低温里。馨小姐就趴在窗上朝外看个不停,咿咿呀呀指着外头非要出去。雪在这里比较罕见,当然深受孩子们的喜爱。乳母得了准许,馨小姐包裹成一个粽子,终于跑去了后院玩耍。起初,乳母还以为馨小姐会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在雪里打个滚、扔个雪球之类,谁想馨小姐先是非要挣脱乳母自己在雪地中前行,一步三晃悠,直奔向墙角枯死的山茶花,小小的她目光从来没有偏移过,眼角已经湿透。
乳母连忙哄道:“哎呦,花儿都谢了,馨儿不哭不哭,明年花儿还会开的。”
彼时的馨小姐还没有“明年”这个概念,乳母的话她似懂非懂,直觉下伸出了粉嫩的胖胖小手,轻轻摸了摸垂耷脑袋的山茶花。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
刹那之间,冻成绛紫色的枯萎山茶花起死回生一般,开出了极其惊人的生命力,原本下垂的花枝就在馨小姐眼前慢慢抬起了脑袋,抖落身上的霜雪,颜色愈发红艳,蜷缩的花瓣逐渐伸展,花瓣越开越厚重,柔软的质感水嫩无比,甚至要比最佳观赏季节都要美******母惊叫着:“天啊!花重新开啦!”
开心的馨小妹拍手跳着,小脸蛋儿染上了与山茶花同样的一抹红色。
从此,“花神化身”,成了赞不绝口的城民口中,馨小姐的另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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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尨瞧着花瓣手串儿,问她:“你把花瓣摘下来了,不会焉了吗?焉了怎么防虫?”
馨小妹偷偷一乐,凑近公子尨耳边,小声又骄傲地笑道:“我已经跟她们说好啦,不会焉了,要一直开得美美的。”
公子尨惊道:“说好了?你说话它们真的听!”馨小妹很开心地点头。公子尨羡慕不已,好好收藏起来这串永生的鲜花瓣手串儿,由衷赞叹:“馨儿是小花神,全天下的花在她面前没有不开的,真厉害。”
公子季轻轻把手串儿放在里屋,原本屋里沉闷潮湿的空气一下子被点亮了似的,不一会儿,果然见到藏在竹简缝隙中的书蠹跑了出来,逃往别处去了。看着珍贵的古籍,他舒心一笑。
“馨儿果然厉害,刚挂上不久就有效果。真是太谢谢你了。”公子季用指甲夹起一只小虫给馨儿和小弟看。
玉珏碰撞的声音叮铃叮铃响起。
“馨小姐又要大展身手了?这回开的是什么花?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差点错过。”
听着声音,从门外走进来两位世家公子:徐家公子徐奕眉目紧蹙,步伐匆忙,袍子袖口绣了栩栩如生的归西大雁,似乎着急冲过云霄传达消息;辛家公子辛林神色阴霾,举止倒还稳重,衣襟折叠处藏着一只绣工极好的画眉鸟,虽然停落梅梢,却喜庆不起来。
公子尨酸溜溜看了眼两人身上佩戴的鱼形玉琮。
星辰塔弟子得令,以此为门徒凭证。五鱼连尾,心心相通。
听了二哥的讲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是进不了星辰塔啦。
辛林一进门,就闻到非比寻常的花香,不算浓烈呛鼻,而是种清爽又持久的舒心之感,便向馨小妹问道:“馨小姐今日展示什么绝活?是让花开放,还是用花瓣调香?我问着这味道,不止一种花。上次风临城调香大赛,就连从君安城千里迢迢赶来参赛的著名调香女也没能赢过你。”
公子季拉过最疼爱的妹妹,再塞给她一块清爽莲子薄荷糕,十分自豪道:“馨儿是最棒的。”
小公子见众人都宠姐姐忽视了自己,吵嚷:“我也要糕!!”
公子尨连忙递给小公子一碟:“好好,当然也给你。”
徐、辛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面露焦虑,显然有要事说:“正巧要来找季兄,碰到了公子尨、馨小姐和小公子。”
冰雪聪明的馨小妹年岁虽小,已经十分懂事,见徐奕与辛林似有话与兄长说,便乖巧道:“哥哥,我带弟弟出去玩。我今天多做点七里香串儿,塞两个香包,你可以放到太庙里。我也找点叶片,你可以夹在卷轴或者书里面呀。”说罢带着拖油瓶的小公子跑出去玩了。
公子季见徐、辛两人似有事情商议,向公子尨道:“不如我们择日再讨论纪年法?”公子尨心想,莫非又是星辰塔内部的事情?神神秘秘的,叫人看了又看不懂,心里真是难受,嘴上连声答应。
不放心的公子季叫住刚跨过门槛的弟弟,叮嘱:“这阵子恐怕不太平,夜里还是少出门走动,免得叔父担心。”公子尨应了一声,心中却另有打算。
徐奕与辛林待等到公子尨走了,向公子季问:“你们在讨论纪年法?”
公子季方也不隐瞒:“他来问我‘禺京十年’和‘乌神辛丑’是什么。”接着把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要说徐奕、辛林两人,谨遵师父的命令,对外人不敢透露一个有关星辰塔的字眼儿,并不像公子季胆大。大约看在公子尨是太史血脉,却不能入选星辰塔,公子季心生怜悯,每次问被到星辰塔或者收徒五人的事,还有崔凝的事,并不撒谎,尽量如实相告。起初徐辛二人心有担忧,但见公子季分寸把握极好,透露的不多不少;加之公子尨是个不开窍的脑袋,听了等于没听,做不出什么有损星辰塔的事情,时间长了,两人放心了下来。
辛林道:“公子尨还记得未入选星辰塔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呢。看他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只怕还要闯旌旗阵。”
然后是徐奕开口,似笑非笑:“他以为得到了答案就可以进星辰塔?”
辛林跟着说:“得不到师父准许,公子尨当然进不去。就算知道了旌旗阵问过题目的答案,也没有什么用处。每进一次旌旗上面的问题都会变。我们五人入阵,每个人经历的不一样,面对的题目和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旌旗阵布局实在巧妙,除了考问师父耳提面命传授的知识,简直就是一面镜子,把我们的过去照出个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本人亲自回答,不可能全部答对。有一回旌旗居然问我,父亲当年是否修习过仙术,师从何人,如此隐秘的问题,旌旗阵居然都能问出来。有时候我很害怕师父,她好像把我们的过去全部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