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那狂暴到几乎要撕碎一切的狂暴能量时,高垣茉没敢大意,她很清楚在这种规模的魂力爆发中,即便对魂力免疫,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其他任何物体,哪怕只是一颗小石子造成的伤害。更何况爆炸后形成的短暂真空,就足以瞬间要了她的命。于是少女拼尽全力向后掠去,并在这个过程中抓起两名潜龙卫士挡在身前。可是,当爆炸真的到来,这一切准备都显得那样仓促。
身前的两人直接在空中分解,二次冲击将她甩出去,双臂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出血,心脏受损……高垣茉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感觉到有个和自己来自相同地方的人正在靠近。
黑暗——丛生。
“不……”
陈朔不带任何情绪,冷淡甚至冷酷地看着满身血污的高垣茉,就像那只漆黑怪兽的目光。阴阳的力量在以他为中心的广阔范围内运转。
双翼怪兽转过身看着少年,它的身体比翅膀小太多,一眼望去就像一只只有两片翅膀的蝴蝶。陈朔不动声色,独角凶兽悄然出现在身前,两只漆黑的野兽四目相触的瞬间,都发出警惕地无声低吼。
“茉……”
少年低语,他紧盯着双翼怪兽。
“你是茉,记得吗?”
漆黑野兽稍微扇动翅膀,只一瞬间就来到独角凶兽面前,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它又鼓动双翼,似乎想要飞走,独角凶兽抬起前爪,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捏住了它拖在身后的两条尾巴之一。双翼怪兽浑身一僵,尾巴变得虚幻,从漆黑利爪中溜走。可是没有时间间隔的下一刻,独角凶兽又抓住了它的一条后腿。
如此反复几次,双翼怪兽似乎有些焦躁,更加快速虚化身体,最终甚至全身遁入虚无,可当它稍微挪动,独角凶兽便又抓住了它。最终,它终于放弃,顺从地落在地上,仰望无声俯视着它的漆黑独角怪兽。
“很好。”
陈朔呼出一口气,全力运转阴阳规则,编织成无形锁链缠绕有些紧张的双翼怪兽,将它一点点导向高垣茉的身体。起初,双翼怪兽拼命挣扎,可愈是靠近少女,它就愈加安分,少年明白其中原因,在二者接触的瞬间放开了对怪兽的束缚,它便自然而然融入那娇小的身躯。最后,阴阳规则的魂纹刻遍高垣茉全身,她受损的身体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复原,就像之前深受致命伤害的陈朔。
少年松了口气,收回独角凶兽,走到少女身旁,将她轻轻抱起,搂在胸前。泪水直到此刻才止不住流淌下来,心中一阵后怕。不敢想象,假如他没能及时赶到,属于高垣茉的深渊怪兽会跑去何方。到时面对那冰冷的娇小身体,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怀中的少女轻轻颤抖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陈朔的瞬间便又合上,全身放松地完全靠在他身上。少年感觉一沉,不是身上的重量而是心中的沉重,守护他人的生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清晨,陈朔背着高垣茉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少女表示完全没事了,可以自己走,少年让她安心待在自己背上。
“我出门前怎么说的,谁叫你出来的!”
面对陈朔的质问,高垣茉趴在他背上小声回答。
“风姑姑说秦国太子独自出行,抓住时机。”
“那个老太婆,自己怎么不来!”
少女没回话。
“以后不准离开我身边。”
说完这句话,陈朔感觉哪里不对,也不管那么多了,陈一死了,他不想再失去谁。
两人不再说话。陈朔此时正在感应高垣茉体内的那道灵魂锁链,那是自己制造出来束缚她的深渊怪兽的。刚才,若非少年对独角怪兽的控制熟练许多,再加上本身就有灵敏度方面的优势,说不定没办法制服那只双翼怪兽。而且现在这条锁链极为脆弱,不知能坚持到几时,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弄清楚那些由体内深渊之力形成的野兽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都在本体面临生命危险时出现,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无论如何,它们救了自己的命。
“我们要回一趟鹫巢。”
少年说道。身后的少女点头,紧了紧搂住陈朔脖子的双臂。
“不要怕,我在。”
高垣茉又点点头,不再作声。她当然看到了和陈朔相同的情景,知道那只浑身漆黑的东西和自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密联系。
一路狂命飞奔,迎头遇上赶过来查看情况的羽林军时,蒙辰差点动手,若非那几名斥候识得蒙辰,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自报姓名与隶属关系,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位潜龙卫首领手中。
蒙辰本不想进入攀麟苑大营,可太子的伤势确实过重,必须尽快找魂师救治。接到太子遇袭消息的雍王元民焦急赶来,并带来了数名水系、木系魂师为太子紧急处理伤势。
就在蒙辰被雍王叫到帐外询问具体事宜时,帐内传来一声悲呼,两人立即冲了进去。
“暗器上有毒!”
一名魂师冒着冷汗说道。
“用解毒药啊!”
元民喊着,指着身后一名亲卫。
“去拿寒水晶石。”
蒙辰已经跪在地上,一脸羞愧地低着头。这时一名魂师也跪倒在地,求雍王恕罪。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元民扑通一声跪在太子身前,以头触地,无声抽泣,浑身颤抖。
阿房宫里的嬴渊接到两份密报,无论哪一份上的内容都让他悲痛欲绝。第一份密报是枢密司通过魂阵传信送来的,说的是太子元成在前往铜雀峡途中遇刺,除蒙辰外随行的潜龙卫全军覆没。第二份是九州殿通过攀麟苑魂师上报的信息,那名魂师透露太子被蒙辰送到攀麟苑时一息尚存,可经过一番救治后立刻身亡。
无论哪一份的内容都让年过半百的皇帝悲痛不已,然而相比之下,第二份更加令人触目惊心,痛心疾首。
当夜,独自将自己关在宫殿里一整天的秦皇,再次只身一人来到九州殿,进入那个只有嬴姓血脉才能踏足的密室,将一枚金色条状物塞进那方平台下的凹槽里,随着一道沉闷的轻响深入大地,一只通体暗黄色的麒麟出现在密室中,仅仅一瞬间便重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整个咸阳城的天地魂力焕然一新,仿佛某个不可抗拒的存在出现在咸阳上空,城内的所有魂师都感觉自己调动魂力变得非常吃力,而且愈是修为精深的魂师,阻碍愈加严重。九州殿的魂师们顷刻间竟然感觉自己变成了普通人。一些住在城外的魂师连夜收拾细软打算远离帝都。很多人都预感到,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