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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的那朵花

很快,我就进一步了解到小王子的这朵独一无二的花了。而且我知道,在小王子的星球上,一般的花长得都非常简单。它们的花冠上只镶着一轮花瓣,并且不会占什么空间,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早晨它们在草丛中出现,到了晚上就又悄然凋谢。

可是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吹来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后来抽出了芽,长出了一根幼嫩的枝条。

小王子密切地注视着这棵与众不同的枝条。他曾怀疑它可能是一个新品种的猴面包树,因此对它很严密地注意着。

但是很快这根枝条就停止了生长,开始孕育花朵。

当花蕾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小王子就在旁边看着,他强烈地感觉到将有一个奇迹产生。但是花儿在绿色花苞的掩映下,打扮了很长时间,迟迟不肯开放。它精心选择衣服的颜色,又缓缓地披上衣衫,并且把一枚枚花瓣调整齐。它不希望像虞美人那样,带着皱皱巴巴的花瓣,面容憔悴地来到人世间,它要仪态万方地来到这世上,它希望绽放出自己全部美丽的光彩。噢,是的!它是多么爱俏啊!它一天又一天神秘地打扮着自己。

终于在一天早晨,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花儿开放了。它在花苞里面精心打扮了很长时间,一直弄到自己十分满意自己的外表了才出来,可它却打着哈欠说:

“我刚刚睡醒,请原谅我,我的花瓣还乱得很呢……”

它嘴上虽然这样说,却同时在尽力舒展着它那苗条而又强韧的枝条,伸展开它那饱满、靓丽的花瓣,尽量让自己显得光艳照人。它就这样妖娆、妩媚地站在小王子的面前。

小王子禁不住对这朵花儿产生了爱慕之情。

“啊!你太美丽了!”

“可不是吗?”花甜甜地回答道,“我和太阳同时诞生……”

小王子可以很容易看出来它不太谦虚,但是这并不妨碍小王子继续爱它,它是多么迷人啊!

“我想这时应该是早餐时间了,”它之后马上补充说道,“请你也给我准备一点儿吧——”

小王子立刻觉得很羞愧:自己都没有想起来主动去给它浇点水,竟然还让它主动开口要求了。于是,小王子马上就去找来喷壶,弄了点清水,给它浇了一遍水。

于是,花儿很快就开始用它的虚荣心折磨小王子——如果你真的知道它有多么虚荣的话,那你就应该了解它还真有些不好对付。比如说,一天,它对小王子谈起它的四根刺:

“那些可怕的老虎会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的!”

“在我的星球上是没有老虎的,”小王子马上就反驳它道,“而且无论如何,老虎是不吃草的。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老虎吃草。”

“但是,我并不是草哇。”花甜甜地回答说。

“对不起……”

“其实,我是一点儿都不怕老虎的,”它接着又说道,“但是我很害怕穿堂风啊,因为那会让我容易得感冒,得了感冒后我就会经常咳嗽的,你这里有没有屏风给我用啊?”

“害怕穿堂风,这对一棵植物来说,可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啊。”小王子说,然后又自言自语道:“这朵花可真是不大好对付……”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想让你把我放在一个玻璃罩子里,你这个地方太冷了。我来的那个地方……”

但是花儿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下来了,因为它来的时候还只是一粒种子,那时它还没有钻出壳来,它是不可能见到过小王子星球之外的世界的。它说的谎话非常幼稚,很容易让人拆穿,但是叫人抓住了它又觉得很委屈,于是,它咳嗽了几声,只是为了让小王子感到好像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

“屏风呢?”

“我正要去找屏风,可是你又和我说上话了!”

然后它又使劲咳嗽了一会儿,比之前咳得更响了,一方面是想要掩饰自己说谎失败的尴尬,另一方面是存心让小王子觉得说谎失败是小王子的错误,从而让小王子感到内疚。

尽管小王子真心爱着这朵花儿,但是,他还是很快就开始怀疑它的话了。小王子往往把一些不太重要的话看得过于认真,结果招来很多烦恼,弄得自己很苦恼。

“我不应该听信它的话,”小王子有一天跟我说,“永远不要听信花儿的话。花儿对我们来说,你只要看看它们,闻闻它们的香气就足够了。我的花儿让我的整个星球都芳香四溢,但我不知道怎样去欣赏它的优雅,不懂得应该为此而高兴。老虎这件事,本来应该让我产生同情的,可以打动我的心的,谁知却让我感到十分不愉快。”

他继续对我说: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一点儿都不懂事。我应该根据它的行为,而不是它的话语来判断。它对我散发香味,使我的生活变得绚丽多彩,我真不应该离开它,不应该一走了之!我早就应该猜出,在它那惹人怜爱的、小小的花招后面隐藏着对我的脉脉温情。这样想一想,花儿是多么自相矛盾啊!可惜我那时年纪太小,不懂得怎样去爱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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