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庞大的身躯在地上动个不停，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补石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耐心地等着他平静下来。
终于，副将知道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作用，停止了小动作，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不骂了？”
副将累得不想说话。
补石把他嘴里的布条拿出来，“你怎么就不让我把话说完？”
“要让我…我通敌叛国，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副将大义凛然地说道，但他现在气喘吁吁，倒让人看着好笑。
补石大笑，“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要让你通敌叛国？”
“呸，汪老贼用那些邪门歪道杀了多少弟兄，你还要跟他暗通曲款，你这，你这就是…”
副将还想骂，补石脚下的力道重了些，警告道：“再骂就割你舌头。”
权衡了一下，终于把到嘴边那些脏话咽了回去，“我就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汪克明我是不好招惹，不过他有个儿子，那待遇，用个不恰当的词，那就是掌上明珠…”
“呸，你还是要从他儿子入手，你说，给多少珠宝女人？”
补石双臂交叉，望了望天。
“你这是先入为主…你不是知道嘛，他不仅有个儿子，他儿子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不久前我从迷雾森林走出来，阵门就是汪府…”
副将想到了自己看的话本子，脸色大变，嘴唇颤抖，“所以你喜欢上人家姑娘，要以燕军数万大军作为聘礼…长公主造孽啊…”
补石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挺适合写戏的。”
趁着副将还没想太多，他赶紧挑重点继续说。
“孙茵死了，是被他爹打死的，你说孙禄要是知道这事会怎么样？”
副将了解敌方情报，自然知道孙茵和孙禄的名字，只是没想到其中曲折，还有如今的变故。
燕军探子传来的情报是，孙茵和孙禄感情很好，孙茵虽然是汪府里的外姓女，但因为孙禄的关系所以待遇不至于那么悲惨。
如今孙茵一死，如果孙禄知道他妹妹的死因，就算不是满心怒火，也是悲痛欲绝，凭借他对南疆形势的掌控，势必会对战局起到关键性作用。
降者，不杀，功者，厚待。
这是大燕对于降者和投降后有功之人的待遇，孙禄饱读诗书，一定晓得利弊，明白事理。
所以他倒戈的可能性很大。
副将自言自语：“会当奸细。”
“你还觉得我通敌叛国吗？”
副将别别扭扭地说：“谁让你不早说的。将军啊，末将背疼了，你松开脚吧…”
补石慢悠悠地卸了力道，往后退几步，看着副将艰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心里也想了很多。
他知道，燕军数万人，没有多少人愿意让一个比他们年纪小得多的少年来统领，别人也就不说了，反正没有什么话语权，可这些副将，军长的，心高气傲，能被他统领大多数也是看在那道圣旨的面子上，可真要是打起仗来，如果不听指挥损失的可是燕军人马。
他们没必要自相残杀，但也绝不能任其发展。
再不立立威，他们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物，一个个都想上天了不成？
要不然面前这人怎么会在他刚失踪就往龙京写信，掌管军中一应事务？
“将军只管写，我给将军送去汪府。”副将一拍胸脯保证。
补石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向营帐中走去。
腰间的铃铛相互撞击，在夜里发出清脆悦耳的碎音。
十几天后，汪府。
汪克明还在睡梦里，浑然不知现在一道黑影已经翻过围墙到了汪府。
孙禄还在挑灯夜战，忙着整理从南疆各处搜集来的资料，忽然听见外面一声猫叫，心里升起一丝异样，不动声色地把东西藏好，淡定地准备走出门外查看。
还没走到门口，一道黑影已经打在了门纸上，孙禄暗道不好，吹灭了灯拿着一柄短刀准备出去迎战。
他虽然功夫还不足够，但脚力却是不错的，追了那人三四里地，到了一处孤山上才停下来。
“阁下何人？为何夜闯汪府？”
“咳咳，孙禄公子？”
副将穿着一身夜行衣，故意压低了嗓音。
“你怎么知…你是燕军？”
孙禄眉毛一拧，转身要走。
“孙茵小姐现在…”
听到孙茵二字，孙禄脚下一顿，虽然心里担心这里已经布了埋伏却还是想知道妹妹的消息，前几天他派了小厮去母亲住处问候，却被打发了回来，说妹妹在那里休养很好，家里太冷不想回去。
妹妹向来不会这样，如果知道他回来了一定会开开心心立刻回家。
他心里疑点甚多，但每当启程看望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事情纠缠。
要不就是父亲在外面又喝醉酒没人管了，要不就是家里姨娘又上吊了这些莫名其妙又让人哭笑不得地荒谬事情。
所以至今，连情报都没有整理完，也不知道妹妹消息。
“我妹妹怎么了？！”孙禄声音突然变大。
“孙茵小姐给您做了一套衣服，您看了就知道，还有一封故人的信，相不相信在您自己。”
“少用这种阴谋诡计，我妹妹要是在你们手里少了一根头发丝我都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孙禄脸庞稚嫩，还带着一丝柔美，此刻脸上却净是冰霜。
“哎，你看了就知道，我们…才不会动孙茵…”
副将把包袱往孙禄怀里一扔，孙禄下意识地躲开，再抬头已经没有人了。
孙禄本来想直接离开，看到包袱露出来衣服的一角就走不动道了。
连江花…
他最喜欢南疆的连江花了，香味清甜又倔强不折，妹妹知道他的喜好，每次给他做帕子衣服都要用这种花样子。
而且她的针法和别人不一样，是从外祖母那里学的，是孙家的独门绣法。
如果敌人连这个都知道，那未免也太强大了。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一件完整的衣服，再抖抖，里面就掉出来一封信。
“孙茵已死，汪克明何故瞒你？”
孙禄脑子里一下子就炸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