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幸,我市连环分尸杀人案又添新的牺牲者,34岁的男性E的尸体今早在护城河被人发现……
“现场仅留下头部以及部分肢体,犯案手法之残忍,实在令人发指。让我们把镜头交给现场记者……”
电视的音量全开,正播放鲜血淋漓的社会新闻,古雨却充耳不闻。
他的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小饭馆里的三个顾客,实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心脏怦怦直跳。
终于……上座率达到50%了,师傅……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对着小厅堂里的六张桌子,古雨心里兴奋地呐喊。
自从他盘下这家小饭馆,还从未有过如此盛况。
而且今天是雨雪霏霏,竟然能有如此规模的顾客,莫非我的财运到了?
不行,不能表现得过于激动,三位顾客还都没点菜,不能高兴得太早……
古雨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一边偷偷打量这三位顾客。
靠着角落坐着一位美女,大概24、5岁的样子,身材窈窕,小巧玲珑,长发披肩,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大风衣。
她没有打伞,衣服和头发都湿漉漉的,容貌十分秀美,眼睛很大,但是面无血色,发色无光,双眼无神,表情无助;美女的背有点弯,弓腰前倾,双手捧着茶杯,显得神情憔悴、战战兢兢,透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忧郁,令人不由心生怜惜。
靠门的桌子坐着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身形高挑健硕,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
他姿仪英武,气度颇豪,但面带阴沉之色,现在他目光下视,修长有力的手指转着茶杯,似乎正在沉思。
临着柜台的人桌子,还趴着一个胖子,45、6的年纪,上边谢顶,下边大腹便便,两只小眼睛,满脸喜庆的神色,一副油腻之态,想必胆固醇一定颇高。
这胖子穿着Polo衫,领子还特地立起来。进店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神魂颠倒,此时正盯着菜单露出傻笑,不知什么菜让他这么开心。
这三个人都坐了快半小时了,谁也没点菜,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听见窗外的风雪声越来越大,涨潮一般。
“...各位观众,我们还请到了负责本次案件的古雪警官,请他为我们介绍一下案件的进展...”
听了电视播的这句话,古雨把头抬起来,果然,接受采访的正是自己的大姐古雪。
“这个案件呢,性质是极其...极其恶劣的...”电视里的古雪表情僵硬,说话有点结巴,远不像平时她风风火火的状态,“但是广大市民也不要...嗯不要太担心,我们投入了极大的...这个极大的人力、极大的资源,去破获它、把它彻底破获......”
唉……眼看着古雪越说越紧张,古雨不忍再听下去了...姐呀你这也是一场苦战,我呢,也该上战场了!
古雨深吸了一口气,摸了下脖子上师父传给他的护身符吊坠,拿起菜单和笔,挺胸抬头,冲着那位女子走去。
可惜古雨没有听到大姐古雪后面几句铿锵有力的话:“我们也掌握了几次案件的嫌疑人,有目击者证实,以下人物曾经在几次案件发生时,在现场出现...市民们如果发现类似的人物,请千万与之保持距离,并及时通知警方。”
“...请大家看这画像,第一位嫌疑人,女,25岁左右,身高155cm上下,驼背,容貌姣好,长发,面色苍白,神情憔悴...”
“今天这风啊真大,哈哈哈...”古雨满脸营业性的微笑,开始搭讪,“看看,吃点热乎的...?”
女子抬头,眼神带着羞怯:“啊...我再看看...”
“好,您慢慢看。”古雨转了个圈,走向了黑袍男子,“您看看点点什么,我们早点做,出餐也快...”
虽然没人注意,电视上的采访依然继续:“...第二位嫌疑人,男,30岁左右,185cm上下,身材健硕,短发,黑衣...”
“我也再看看。”黑袍男子一句话就打断了古雨的话茬,一动都没动。
“我们新上了拔丝地瓜盖饭,特别受欢迎,您...”连着两人不点餐,古雨决定再努努力。
黑袍男子抬眼瞟了古雨一眼,只见他的眼神非常古怪,黑洞洞就像两个枪口一样,一瞬间让古雨不寒而栗,嗓子都是一紧:
“...您、您再看看吧...”然后转头,小碎步落荒而逃。
搞什么啊,一个比一个古怪!
古雨踅到了最后一个顾客,那位醉酒胖子的身边:“您...是不是也要看看再说...”
“我、我点餐!”醉酒胖子喜气洋洋,挥着菜单说道。
古雨又惊又喜,连忙推销:“我们有新上的拔丝地瓜盖饭,广受好评!”
“不吃甜的,不当饱!”醉酒胖子连连拍着菜单,用手一指,“给我来个...这个!”
他指的是一道清蒸鲈鱼。
乖乖,这时节上哪找鲈鱼去?后厨就一条老鲤鱼,养了好几个月,前几天刚刚寿终正寝,只能用它了,不过清蒸可不成——吃起来口感估计跟泡水的卫生纸一样。
“大哥,清蒸鲈鱼虽好,但您想,清蒸它湿气重啊,这雨雪交加,吃它不合适。”古雨满脸关切,“虽说这菜赚头大,也不能这么坑您!要不咱换一样?”
“换...那就换个...”醉酒胖子把一张菜单反复翻动,眯着眼睛也看不清。
“大哥,咱家的浇汁鱼,是有传授的。”古雨又露出一副高深的面孔,“当年李鸿章李中堂家厨子传下来的菜谱,酥香甘美,李中堂一顿就是一条!”
“好,那给我也来条浇汁鱼!”醉酒胖子豪迈地喊道,估计觉得自己已经跟李中堂差不多了。
“行勒~”古雨一声还没说完,忽听有人接着说道:“给我也来一条浇汁鱼。”
古雨回过头来,发现黑袍男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点好了。
“那...我也点浇汁鱼吧...”那位女子也怯怯地说道。
一瞬间,古雨觉得自己遇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危机,浑身一凛。
后厨就一条肚皮朝上的老鲤鱼,浇汁鱼是一整条鱼上桌的,有头有尾,现在三个人齐点,这可怎么做?
这一瞬间,师傅的容貌仿佛浮现在天花板上:“小雨啊,记住厨子的秘诀......”
“好,三位都是行家,咱家的钟记浇汁鱼,古法秘传,那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保管各位从没吃过!”古雨满脸堆笑地说道。这句话的意思,他卖的是钟记浇汁鱼,就是没头没尾、里面还有很多配菜的,你问为啥不像浇汁鱼?因为钟记浇汁鱼与众不同!
他的师父钟大厨,传授给他的烹饪秘诀就是——“好马出在腿上,厨子出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