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刹那间，屠断刀的眼中闪过一丝特别的神情，如流星般一闪而过，没有逃过古雨的眼睛。
“我绝不杀人。杀人与我无关。”屠断刀依然言辞简短。
“与你有关。”古雨斩钉截铁地说，“你站着别动！”
他一边扯住屠断刀，一边招呼小周：“把二十年前那件案子的卷宗找出来吧。”
小周翻了个白眼，但他也不想错过什么可能的线索，一溜小跑把卷宗拿了回来。
古雨翻出了卷宗里那张照片，穿着白连衣裙的女子拎着一个胖乎乎的孩子，他说：“我就觉得这个孩子相貌十分熟悉，尤其是这两个招风耳朵，跟你几乎一模一样……另外，受害人丈夫供述的材料也找到了，他也姓屠……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隐藏了什么？”
“我没有隐藏过。受害人是我母亲。这么多年，我说过无数次，杀人狂还会继续杀人，可是没人听。”屠断刀盯着照片，干巴巴地说道。
“你……会说这么长的句子啊？”古雨略感惊讶。
“我说过那么多遍，没有一个人相信，所以我就不说了。”屠断刀的嗓音还是干巴巴的。
“现在你说吧，我听着呢。”
“太晚了。”
“啊？”古雨皱起眉头。
“当年我说的时候，可以直接指认凶犯。现在时过境迁，已经不可能了。”屠断刀挤挤眼睛，粗犷的脸上露出一种狡黠的笑意，“现在就只能靠你们努力啦，恭祝早日破案——希望不要像当年一样，一拖又是二十年。”
古雨盯着他的眼神，这个人似乎想作壁上观看热闹，作为当年被忽视的报复。
“能不能说一下二十年前，事发当日的情景？”
“二十年前我记得我说过，但你们都说是孩子的幻觉，不能采信。现在我已经都忘了。”
“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我现在记得的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偿还罪孽！出事的当天晚上，九曲巷的住户都听到声音了，不少人从门窗缝隙看热闹，每一个人出来帮忙，他们个个都有罪！”
“所以你就要看着人们一个一个被杀，就像你母亲一样？”
“人都是要死的。”屠断刀微微皱眉，前额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而且人死不能复生。”
“也许人死也是可以复生的。”屠断刀突然说。
“你说什么？”古雨愣住了。
“是真的。那天母亲让我在家等着，她很快就会下班回来。也许是下班晚了，她太着急，才会走九曲巷的近路……”屠断刀的眼神渐渐带有疯狂的色彩，“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你们当然不会相信的，还会以为我疯了……所以说了也是白说。”他挥挥手，走出门外。
“有杀戮之夜，就有复活之夜，我相信……”他这么说着，走远了。
古雨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琢磨他的话是精神失常还是装疯卖傻，难道他就是为了母亲当年的那一句话，才在九曲巷开肉铺么？
或者是他看到了夜色迷雾之中，酷似他母亲形象的下水井蒸汽，产生了病态的幻想？
古雨在警察局一直待到晚上，总不能在这里过夜，他姐古雪出去办案了不在，眼看着小周来来回回在他面前快步走过，带出来一阵阵的风，都像送客风。
他最后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有线索我再来跟你们说……”
“嗯。说也行。打电话也行。怎么都行……”小周哼哼哈哈地应付着，看都不看他一眼，古雨的屁股刚离开椅子，小周就把一大摞子文件放到椅子上，立时断了他的后路。
没办法了，古雨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刚要出门，小周把他叫住了。
“啊，什么事？”古雨一副开心的样子。
“你之前不是想知道九曲巷里到底有多少个下水井么？我查出来了。”
“多少个？”
“19个。”
“呃……可是老朱头说，原来是19个，现在已经变成18了呀？”
“那我不知道，记录上就是19个，你不相信就回去自己数数吧，去吧去吧……”说着，小周把他直接推出了门。
古雨无可奈何，走出了警察局，穿街越巷，又来到钟记小炒前门那条大街上。
本来这时间才刚刚黑天，原来这时候大街上还很多人，老太太跳舞，老头下棋，遛狗的、散步的……今天一概没有，空荡荡的大街，几个苍白的路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该死的，平时这街上闹得翻了天，今天怎么偏偏这么安静！？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街上出了这个事情，谁还敢晚上上街走，恐怕个个都藏在家里，大门上了好几道锁才是。
古雨打了个哆嗦，加快了脚步，过一个路灯，再走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就不自觉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是因为走得太快了么，怎么脚步声好像都有了两个？
他站下来，一片寂静，回头看看，一无所有。
但是心里已经发毛了，古雨再走起来的时候，几乎是一路小跑了。
没跑两下，脚步声又变成两个，他一个急刹车站住，这时候，身后另外的脚步声多走了两步。
古雨就觉得浑身开始不可遏制地哆嗦，他一点点扭过僵硬的脖子，回头看看……
路上没人，依然是一动不动的路灯。
这时，他忽然看到一根路灯杆的后面，露出小小一角白色的连衣裙。
那根路灯杆只有碗口粗细，灯杆后面就是一片黑影——什么都没有。
连衣裙角是怎么露出来的？人藏在哪里？
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之前在《阴阳斩魔录》里看到的一件道具——
“夜衣——装备之后可以融入夜色或漆黑的阴影，肉眼无法辨识……”
莫非这件装备也失窃了？
古雨彻底慌乱了，连滚带爬地往前跑，跑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耳听见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在咫尺……
突然有一个人从十字路口的左边横着冲出来，两人撞在了一起，把古雨撞倒在地。
“啊啊啊啊——！！！”古雨嘶声惨叫，声震九霄，完成了一个半分多钟的High 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