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钟记小炒的特价菜：姜丝肉。
古雨自从用彻骨香冲了个澡，饭馆的生意一下子好了十倍不止，食客们大部分都是垂涎三尺地走进来，泣涕横流地爬出去。
就算是这样，今天也卖了不少，古雨一直干到晚上10点多，客人才不上门了，他累得骨软筋麻，一天把生姜和猪肉都卖完了。
而且猪肉用得比生姜快好多——最后的几份姜丝肉，姜肉比例差不多达到了5:1——好在古雨借助师父亲传的盖世绝学，用巧夺天工的技艺，把姜丝做出了肉丝的外观，成功地蒙混过去。
累死人了……明天特价菜干脆写炒鸡蛋得了……不过猪肉没了可不行，一定要赶紧买一些，不然明天“钟记小炒”就要改成“古记素斋”了。
按理说明天凌晨去大市场卖肉就行，但古雨累得厉害，实在不想再起个大早了……他挠挠头，忽然想起前几天半夜路过后巷，好像看到小巷里有一个肉铺还开着。
现在还开没开着了？古雨打开饭馆后门探出头去，立刻就是一个寒战，外头阴冷得很。
只见后巷窄窄一条路，半是漆黑的阴影，半是铅灰的夜雾，半阴半阳；阴影蠢蠢欲动，好像藏着披髪妖魔，夜雾纷纭缭绕，仿佛笼罩孤魂怨鬼。
古雨眯着眼睛左看右看，看不到前头有灯光。
“……看什么呐？”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我日XXXXX！！”古雨吓得跳脚，再一回头，身后站着一个小老头，他认识，就是负责这一片清洁卫生的老朱头。
老朱头年纪在六旬开外，瘦小枯干，不知干了多少年的清洁员了，只要在街上遇到，他都在一心一意地扫地，看不到他休息的时候——正常人谁能做得到呢？所以古雨猜测，这一定是一个极为善于偷懒的人，偷到你看不到的程度。就像他扫过的街道一样，表面上一尘不染，看不到的角落和缝隙都落满了垃圾。
此时此刻，老朱头两只核桃皮一样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拄着大扫帚，笑吟吟地望着古雨。
“朱大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歇着？”古雨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么问道。
“扫完这一趟，就完事啦。”老朱头的嗓音干干巴巴，飘飘渺渺，听着还挺古怪，不过人很和气，“小古哥，你不也没休息么？”
“我……想要去买点肉，不知道现在店铺还开不开了。”
“哦，开着呢。”老朱头热心地往小巷深处一指，“这条小巷啊，原来叫九曲巷，九曲十八弯，在这边肯定看不到那边的灯光。我刚从那边扫地扫过来，那间肉铺还没关呢，你去吧。”说着又开始扫起地上的垃圾。
“……那好吧。”说到这里了，不去买就好像自己害怕似的，所以古雨鼓起勇气，拎起一个竹筐，把后门锁上。
走了没两步，忽然又听到老朱头在身后说：“……可小心点走哇。”
“啊，为啥？”
“嘿嘿嘿……”老朱头很会卖关子，笑了两声接着说，“……没啥。”
“你快说！”古雨转过头来怒道，“要不然我天天往后巷倒泔水！”
“唉……夜雾弥漫，跟当年那时候一样……”老朱头神秘地说，“就在这条九曲巷，出过一桩案子……从那以后，所有朝着巷子的门窗都砌死了。不信你看看左右，整条巷子都是光墙……除了你家这个饭馆，让钟大厨又把门打开了……哦对，还有那家肉铺。”
果然，这条巷子两边一个门窗都没有，像是目睹过什么恐怖事件，紧紧捂上了眼睛嘴巴，留下一片光秃秃的空墙，墙上还有砌死门窗的痕迹。
古雨觉得一阵不寒而栗，他恍惚想起来，好像听人说起过，这九曲巷出过什么邪性的事。
“到底什么事？别卖关子！”古雨色厉内荏地说道，“明明白白说出来，回头我给你炒个菜，打二两酒。”
“这个事么……”老朱头又盘算了一下，说道，“你别害怕。”
“我不、不怕。”
“……少了。”老朱头神秘地点点手。
“什么少了？”
“下水井少了。”老朱头说。
古雨瞪着眼睛，没听明白。
“我刚开始来着扫地的时候，小巷里的下水井是19个，我数过多少次。”老朱头掰着手指说，“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下水井只剩下18个了，少了一个！”
“就这事！？”古雨啐了一口，转头就走，“破井盖子有啥可怕？吓唬我玩儿。”
“别忘了我那炒菜，还有二两酒！”老朱头在后头喊道。
“做梦去吧。”
古雨大步往前，脚步声在凄冷的夜巷中嚓嚓直响，越走声音越小。
这条倒霉的巷子，平时有这么多弯么？有这么长么？
他回想老朱头的话，越想越不对劲。少了一个下水井，怎么会让街坊都议论纷纷，甚至把门窗都砌死？肯定不是这件事。
忽然，他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一声叹息。
声音很轻，但极为清晰，就像在耳边一样。
古雨悚然一惊，回头望去……小巷里除了夜色和迷雾，什么都没有。
再一回头，他看到前面50米左右，赫然站着一个女人……或者说，飘着一个类似女人的东西。
那女人似乎只有一个模糊的形体，浑身下上都是半透明的白色，虚无缥缈，随风摇荡，丝丝缕缕的头发在夜风中摇散。
古雨觉得头发一瞬间都炸起来了，他长大了嘴，惨叫一声。
那缥缈的女人似乎发现他了，微微摇摆，忽然冲了过来，寒气逼人，风声如鬼哭狼嚎一般。
古雨吓得扭头就跑，只觉得一阵寒风吹来，他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怎么了怎么了？”老朱头听到他叫，一溜小跑赶过来，把古雨扶起来。
“有、有鬼……白女人！”古雨话都要说不清了，用手一指，“那边！”
老朱头眯眼看看：“没有哇？”
“怎么没有？明明……”古雨抬头再一看，小巷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