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一直知道，早先何夫人做的淮扬菜很有名气，我是一直听说的，时人盛传‘何夫人一碗东坡肉，可唤浪子回头’，好像还真有这事，说当时林家的大公子十分顽劣，还在南方的何夫人做了碗东坡肉，他就……老何，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白雨馨突然没有往下说，有些小心地看着何傲。
何傲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口。缓缓放下。
“雨馨，你最近越来越爱胡思乱想，睡吧，别想太多。”
然后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到了后半夜也没回来。
白雨馨在黑暗里很久都没睡着。
——当时江南时家是南方大儒之家，何家只是小商贾，他能娶时家的女儿，说起来是他高攀。
何傲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些什么。
——时人盛传‘何夫人一碗东坡肉，可唤浪子回头’，好像还真有这事，说当时林家的大公子十分顽劣，还在南方的何夫人做了碗东坡肉……
——后来呢？
——后来林羽生喜欢上时宛，追随一生，一见到时宛就追着让她做东坡肉。
——后来何傲跟着何老爷子去南方办货，经过时家，见到了时宛，何傲一见倾心，时宛也喜欢上风度翩翩的何傲，两家火速定亲。林羽生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追悔莫及，但大度的接受，只是跟随何傲两口子独自搬来隆城，时不时还来他们家做客。每次他来，何家就欢声笑语不断，何老爷子也很欣赏他。
林羽生其人，终身未娶，年仅三十三，意外身亡。
林老爷当时健在，听闻消息，几度昏厥，身体每况愈下，整个林家摇摇欲坠。林家二爷林墨生回国，雷霆手腕，才渐渐把林家又救回来。林老爷子安心退养，再不提长子林羽生。
此后，南方林家与南方时家、隆城何家再无往来。原因不明。
……
何傲沉默良久。
……
禹城今年的夏天比以往都要热，方苑现在每天都不想出门晒太阳。就窝在床上看看电影听听音乐。
还有几天就出高考成绩了，杨秀娟看起来反倒有些紧张，但好像不是为了成绩，她每天都有意无意地想从方苑嘴里问出点什么。
这天方苑实在是觉得杨秀娟这样太累了，就直接问她。
“妈，你最近是想问我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方苑语气很随意。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妈妈想问问我的阿苑想考去哪里上学。”杨秀娟看着方苑，相比起被问的那个，她这个问别人的反倒十分紧张。
“妈，我最近也在苦恼这个呢，你说哪个地方好啊？就留在禹城呢，还是去帝都，还是去南方？还是去最近很火的——隆城呢？”方苑最后的隆城说的最是缠绵，杨秀娟见她一脸无所谓，也说不准她到底怎么想。
“妈妈知道你一向很有自己的看法，城市哪里都好，大不了你想回去看看你奶奶你二叔去隆城都可以，总归是都不在我身边了。但是专业你有想好具体的了吗？”
杨秀娟的重点原来是这个。
——方苑有些不懂了，连隆城都可以让她去，那么专业又有什么限制？
她认真起来，示意杨秀娟继续说。
“是这样的，你有什么感兴趣的方向不，或者让妈妈帮你参考参考。”
“学物理怎么样？”杨秀娟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阿苑你屋里特别好，还去竞赛了……”
——其实不是很想当物理老师。
杨秀娟无奈，“也不一定当老师，还可以搞研究当科学家呢，你看，以后我女儿就是个伟大的科学家了，那说出去我脸上多有光啊。”
见方苑一脸不愿意，杨秀娟只好放弃，“电子工程最近很火的，工作很好找，优秀的男同学还很多，学出来还是很厉害的一门技术，这个年代技术才最吃香……”
——不感兴趣。
“新媒体吧，听上去又轻松又好玩，还可以出个国什么的……”
——懒得出国。
“哦。”
杨秀娟沉默。
方苑拍拍她，“妈，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跟我说吧。”
杨秀娟叹口气，最后问她，“那生物呢，你喜欢吗？”
方苑笑了，“这个喜欢，尤其是研究生命那块的，医学，我想学医。”
杨秀娟叹了口气，嘴上说了句，“我就知道，什么也不喜欢，就是喜欢这个。”
方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后来几天，杨秀娟都闷闷不乐。
成绩出来那天，方苑还没来得及自己去查，吴远就告诉她她的各科成绩，还算正常发挥，只是物理比想象中低了两三分。
接下来三天时间给他们确定志愿。
方苑晚上趁着方嘉平跑出去玩了就去杨秀娟房间里找她说话。
“妈，你不喜欢我学医？”方苑问她。
杨秀娟笑笑，顺了顺方苑的头发，“阿苑，当医生看上去是很美好，但是不仅学习是个更加漫长更加痛苦的过程，工作也是很劳累甚至很危险的，你明白吗？”
方苑突然想起来什么。
——那天方子铉来她们家说老太太快病入膏肓了，杨秀娟一点都不为所动。
——杨秀娟平时总会习惯性告诉她和方嘉平吃什么对身体的哪里好什么的。
她一直知道杨秀娟以前再隆城一定不是个平凡的女人，可能是个知识分子之类。
现在想想，是个医生吧。
或许她逼不得已，背井离乡的原因也是她是医生。
她忽然有些理解杨秀娟的担心。
“妈妈，你还在隆城的时候，是个医生吗？”她问她。
“……是啊，和阿苑一样，我一直想当个医生呢，就在隆城学了医。”杨秀娟神情有些恍惚。
“妈妈是经历了什么职业上不好的东西吗？为什么现在这么排斥我学医。”方苑继续问她。
——总之，学医很难，做个好医生很难，做个正常的医生都难，阿苑，妈妈真的不愿意看到你每天那么累，而且，还有可能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这也就算了，甚至还不可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你知道吗？
方苑听懂了，杨秀娟应该是遇到过比较严重的医闹事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