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瀚元在山间小道上快速地奔跑着,夕阳的余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四周已经有了入夜的感觉。
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森林里一片寂静,两侧的荒草和灌木鬼魅般掠过身旁,偶尔瞥见一只树梢的老鸦,发出凄凉诡异的叫声。
林中传出一声枭叫,庞大的鸟群被惊得飞起,树枝晃动,草叶沙沙作响。文瀚元的听到靠近的尖锐风声,他一个激灵扑到树后。黑色身影撞在树上爆炸了,灰尘激荡,树叶枯枝簌簌落下,溅了他一头一身。文瀚元抬起头,空中还有一只盘旋的死鹫,此刻调转方向,朝他俯冲而来。他随手抓过一根树枝砸过去,树枝和死鹫在空中相遇,又是猛烈的爆炸。文瀚元心说还好这爆炸术式过于无脑,一碰就炸。如果这玩意也出个人脸识别系统,那他可就别活了......
可以确定的是,他寻找的方向是对的。此处有死鹫出没,想必那咒术师也在附近。想到这里,文瀚元一头扎进了树林。死鹫都是从林中飞出来的,那咒术师大抵也藏在树林里。那家伙倒是老奸巨猾,不走大道,天天猫在林子里,难怪带着这么一大群鸟也没被人发现踪迹。
林间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踩在上面,双脚如同陷入了海绵。两侧满布茂密的灌木和一人高的蒿草,树枝错杂,老树上垂下的藤蔓足有十几米长,似青色的长蛇吊挂在枝丫上。林中道路崎岖难行,要在枝叶和藤蔓间开辟出一条道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文瀚元有些后悔没有带上赫斯提亚,可此刻也来不及去取,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树林枝叶繁茂,难以通过,便于藏身。他有点疑惑,那咒术师,究竟是靠什么办法在林间穿行的?
一路走来,所见的死鹫数量逐渐增多,有时甚至能见到七八只黑压压落在枝头上。幸亏周遭树木比较茂盛,草叶的遮挡下,文瀚元大都悄悄绕了过去。唯有几次被死鹫发现,可林中障碍众多,死鹫倒也不容易得手。他就这么一半靠躲一半靠打地摸了过来。偶尔可见地上青苔有几处破损,正是脚印的形状。他跟着那踪迹一路向前,在一处灌木的缺口处,重新回到了大路上。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天幕一角积满了厚重的黑色云团,空中无月,唯有几颗疏星闪烁。脚下的路重新变成了青石板,远处依稀可见几所房屋漆黑的剪影。看来那咒术师对附近道路十分熟悉,抄森林近道抵达了村子附近。想必,他是要动手了。
文瀚元顾不得浑身酸痛,强拖着身体继续前行。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再加上持续高强度的搜寻,他早已筋疲力竭了。可是,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文瀚元咬咬牙,眼睛里冒出愤怒的光芒。这可是关乎全村人性命的事情,不把那个混蛋赶快抓住打一顿,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路上有少许行人,看到文瀚元这幅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停下来驻足观看。文瀚元也用眼神回敬他们,他的目光在一张张脸上扫过,不是目标...再换下一个。他现在站的位置地势较高,视野良好,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文瀚元大体扫视了一圈,并未见到死鹫的影子。意料之中,只要对方不是蠢货,就知道把那群“自走炸弹”放在森林里。村子里人多眼杂,带着这么一群死鹫乱逛,怕是还没有下咒就被卫兵捉到了。
看来,事态还是有些棘手啊。只能再找人问问了。
“喂,大娘,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废弃的房屋吗?”他拦住了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问道。
“废弃的房屋?”那人有些犹豫。
“对,距离这里最近的。我有些急事,拜托了。”
妇女盯着文瀚元看了几秒,觉得他不像坏人,开口道:“前面岔路口往左拐,走大约一里路,有一栋破房子,是原先老王家的院落。”
“好的,谢谢大娘!”文瀚元来了精神,不出意外,那咒术师和他的目标应该一致!
“不过啊,小伙子你找破屋子干什么啊?”
“事关人命。”
“啥?”大娘有些懵了,这小伙子难不成要谋害他人性命?她还想再问几句,可就在她愣神的几秒间,文瀚元已经箭一般冲了出去。
两侧的景物快速地向后退去。文瀚元在道路上奔跑着,可以清晰感到腿部肌肉传来的酸疼,隐约还有肌肉撕扯的刺痛。这么折腾一趟,怕是双腿要废掉了。
“待会非要把丫的腿敲断,这事才算扯平!”文瀚元咬着牙再次提升速度,耳边甚至传来了呼啸的风声。B+的敏捷属性着实强悍,他此刻爆发出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一匹骏马。仅仅过去一分多钟,那破落的房屋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文瀚元大步冲上前,朝着屋门就是一脚。
“哐!”
木门发出“吱呀”的惨叫猛地大开,激起一片暗灰色的尘土。文瀚元顾不得许多,猛地冲进屋内。房间里面一片漆黑,他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黑暗,身体撞在木质家具上发出一声巨响。他立刻停了下来,身子贴在墙上,屏住了呼吸,不发出任何动静。
屋内尘土飞扬。文瀚元隐藏在黑暗里,警戒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待双眼渐渐适应了屋内的亮度,他四下里寻找了一番。室内摆放着残破的摆设,桌椅腐朽,窗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满是岁月的痕迹。地上并没有他人的脚印,这里显然空置了许久。他有些不甘心,再仔细地搜寻一圈,毫无所获,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无人影和术法。
屋外传来“轰隆”的震响。文瀚元推开窗,天幕一角的云团坍塌了。黑压压的墨云海啸般压过天空,压过西方的紫夜,压过空中那闪烁的孤星,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夜风撩起他脸侧的发丝,本就微弱的光线变得愈加暗淡。细密的雨丝溅在他的脸上,有几分冰凉。汹涌的雨点哗啦啦敲打着屋顶和青石板,道路上淌过急促的水流。
他失算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他什么也做不到。
文瀚元落寞的身影闪出屋外,消失在笼罩一切的暴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