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老实就被人叫去开村里会议去了,走之前他就越发觉的他爹陈大脚很是反常,原先陈大脚这个时候早就在地里干活去了,这时怎么会这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隐隐觉得这里头肯定不简单。
一到那个村里开会的地方,屋里屋外满满的都是人头,黑压压的一片,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吵得很!陈老实他来得晚,只有站在了人群的后面,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要开始了。
“同志们,现在请安静下来,我有重要的话要告知大家!”村长手持着纸喇叭,站在低矮的台阶上,扯着嗓子大声地说,努力盖住这下面嗡嗡的声音,要不是陈老实长得高点,还真是看不到那个矮矮胖胖的村长。
等了将近半分钟,可算是安静下来了,易村长看到大家都没说话了,就紧接着拿起喇叭对下面的人说:
“同志们,从今天开始,咱们的地,咱们的山都得归公家所有了,”下面的人一听到这话,立马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多半是有怨言的,易村长说到这里,声音就被打断了,又等了几十秒,安静了一点,他拿着喇叭接着说话了:
“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些什么,谁会愿意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呢?你们的想法我都能理解,但国家为了改变我们农村落后的面貌,鼓励我们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将我们的山,我们的地收回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啊!”
“没了山,没了地,我们吃啥?”人群里就有一个人就问那站在上面的人,问完马上就有人应声附和他。
“这个不用担心,咱们啊!会办公共食堂,在那里吃饭不用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咱们还会建起集体农庄,兴修水库,建设农田,植树造林,一步一步地把农村建设得越来越好,最终实现那共产主义社会的美好蓝图!”易村长一口气将它们全说完了,长吸了一口气,这一下反倒没有了声音,都保持沉默了,易村长缓了缓神,又举起了他的纸喇叭:
“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首先先给你们分一下任务,分几波人跟着大队干!请大家来这里记下名字!”说着马上就蜂拥在了易村长的身边,紧紧地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陈老实等了半天,可算是轮到他了,易村长看了看他,将他分在了造林部。回去的时候,背后有一个人叫住他,陈老实回头仔细瞧他,原来是与他爹同辈的李大伯,陈老实停下来等了等他,李大伯一瘸一拐地走来了,两人说着说着,李大伯就说起了昨天村里开会的事,对陈老实说:
“老实啊,你爹可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好的事,他就是不答应。”
“我爹他不答应什么?”陈老实有些心急地问,
“他呀,上面要把他那块地收了,死活都不答应,陈大脚真是老了哦!”
陈老实脚步停了下来,李大伯一点也没发觉,还在前面走着,很快陈老实就赶了过去,又问道:
“后来呢?”
“后来,就他一个人说反对,村长就跟他说,少数要服从多数,还劝他年纪也大了,也应该回家休息去了。”
李大伯的这句话,陈老实一下子脑袋就通了,想起昨天晚上他爹那副颓丧的神情,他知道,让他爹和他的那片土地分开,这简直是比死了还难受!陈老实对李大伯说了句有事,就先回去了,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
那天晚上,陈大脚开完会回来,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那片地里,他放下手里的锄头,坐在了那土堆上,他能看到地里种的所有的东西,他的右上角,种着四季豆,前些天刚撒下种子,现在就长出新苗了,过些天就该给它搭架子了,东边种着小白菜,它长得很好,陈大脚很快就能想到不久之后它成熟的样子,下边种着辣椒,为了它,陈大脚没少疼它,什么肥都往上堆,还有那各种瓜,又是番茄又是土豆的,陈大脚怎么看也看不过瘾,它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会生病,会成长,一刻也离不开他,但他一想到总有一天,这些都会被推土机化为乌有的时候,陈大脚眼睛就打湿了,最后走之时,陈大脚一手抓了把泥土,像对孩子那样般,轻轻地吻了下它,然后就头也没回的,扛着锄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