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场每周会进行一次血液检查,怀没怀孕,都会从数据波动中得知。
陈可意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没有检测出来,可她有种直觉,自己真的怀孕了。
她曾对这个孩子无比期待,可现在却不知所措。这几周来,自己体内被注射过多种药剂,也上实验台接受过一些生理测试,会不会对她的孩子有影响?
惊慌失措在脑中弥漫,陈可意第一次拒绝实验。
她冷漠看着眼前的研究员,拒绝走上实验台。
研究员皱眉,道:“零零一号,请继续实验。”
陈可意站着,冰冷道:“我不会再进行任何一项实验。”
试验场里不配合的实验体数不胜数,但巡查者们总有办法让他们乖乖听话。那些手段用过一次之后,保证没人敢再反抗。
可陈可意是不同的,她是零零一号。
研究员一下子捉摸不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得请示监视器后面的那位。
骆君泽手边摆着的是陈可意的身体数据,他刚挂断淮安楠的电话,眉间充满了疲惫。
淮安楠身体不好,自己一向宠着她,为了偿还小时候的恩情,自己十年如一日进行研究想要救她。
如今她身体恶化,却不肯静养,每天打电话来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骆君泽努力回忆着十多年前,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那个被注射了伽马试剂倒在地下抽搐着的女孩。
他呼出一口气,又将视线转向监控器。
实验室里正在僵持。
女孩眉目冷漠,目光微垂,站在那里,明明是瘦弱的身躯,却有种一人之力抵挡千军的气势。
倔强的身影和当年的小女孩重合,骆君泽突然就发起呆来。
巡查者敲门入内,禀告道:“少爷,零零一号拒绝配合,是否采取强制措施。”
“为什么?”骆君泽想也不想便问道。
巡查者一愣,面色变得古怪,一向漠然的少爷竟然询问原因?试验场里哪有道理可讲?
然而他想了又想,憋出来一句道:“兴许……是因为三十六号。”
骆君泽也想起了那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
他讽刺一笑,道:“那就带她见见三十六号。”
巡查者在那目光中感到一丝寒意,忍不住后背发凉,打了个哆嗦走了。
陈可意还在僵持。
她算是发现了,这些人虽然看管自己,但从不暴力对待自己。
带着耳麦的研究员听到了什么,道:“带她走。”
立刻有巡查者上前,示意陈可意走。陈可意警惕看着他们,走出了实验室。
试验场里的实验室很多,但陈可意只去过三五间。这三五间有着重重闸门,陈可意毫不怀疑他们位于试验场的中心部位。
这里是一个如同迷宫的圆,越中心,就越难逃离。
巡查者带着陈可意走了十多分钟,陈可意暗地里记下了路。可这十多分钟经过了最少三道门,每道都要指纹密码加瞳孔三重锁。
终于,在刷过最后一道门时,他们走进了一条全黑的走廊。
陈可意听说过这里。
在全白的试验场内,只有惩戒的地方是黑色的。
巡查者示意陈可意推开眼前的门,陈可意惊疑不定,强装淡定,推门。
“——呃啊啊啊啊!”
痛苦的撕鸣声如同炼狱,陈可意刹那间脸色全白,她身体僵硬,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切。
苏秦被控制在试验台上,双眼暴起,布满血丝,他全身被禁锢,而左手手腕的部位,正在被一台机器切割!
以尖叫声与身体起伏剧烈情况来判断,对方连麻药都没打。
那血肉模糊的手腕处,让陈可意一阵干呕,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苏秦还在哀嚎,那双白皙干净,不久前还递给自己一杯橙汁的手,如今被像垃圾一样扔到了冰冷的手术盘中,再也没了生命的活力。
手术结束,研究员在伤口上喷了止血喷雾。试验场中的药都是极品,苏秦伤口肉眼可见的止了血。他剧烈抖动的身体也平息了下来,而此时,机器竟然移到了他右手的位置!
陈可意瞪大眼睛,道:“你们干什么!不可以!不可以!”
她冲到苏秦旁边,颤抖地看着一直保护着的她的男人。
研究员面无表情道:“三十六号违反规定,按照条例,被要求摘去双手。”
陈可意终于崩溃!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骆君泽的监控下,她哭道:“我做实验!我做实验!别再……别再伤害她了……”
苏秦疼得呼吸都不稳,看到陈可意,颤抖了半天才吐出虚弱的音调:“小意……别哭……我没事的……”
陈可意以泪洗面。
那天,苏秦保住了自己的右手,陈可意身体则被注射进了新的一管液体。这次注射的东西总算与她的身体产生排斥,她全身剧烈的痛,吃不下也喝不下,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要破裂一般。
那是陈可意几年内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
她不停地做梦,梦中也是这样的疼。瘦弱的身躯,无尽的实验……每天不足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以及来自成年人的大骂。
“你别死,别死!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会带你逃出去的,一定会的!”
“求求你别死……”
小男孩的哭诉如此刺耳,陈可意迷糊之中想要安慰他,却睁不开眼,张不开嘴,连身体也动弹不得。
你是谁……
别哭……
我不会死的……
在灼烧一般的痛中,陈可意突然感受到一丝清凉。她拼命接近这份清凉,液体流入嘴中,安抚了快要裂开的肺腑。
渐渐地,疼痛感消失,陈可意坠入了黑暗。
她最后的意识,是那清凉感离开了她。
是谁……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