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残叶,茎上繁花。
皆被这股纯挚的劲力震落。
陈绿参差,初红重叠。
落英缤纷的美景,无人细赏。
这一枝上的剑意分明以有半步大成之相。
山雨欲来,风满楼。
脆弱的柳枝在两人真气对峙之下却完好如初。
方浩然枝尖一挑,生生击退叶俏手中的百斤重刀!
强大的劲力震得叶俏手腕一疼,百斤重刀,顺势不稳,就要落下。
方浩然眉头一皱,步履生风。
连踏七步,在重刀落地的瞬间,一把捞起。
叶俏手足发麻,冷汗涔涔。
方才若不是师兄手快,这百斤重刀,可就要砸在脚上了。
这要是传出去,说是武修被自己兵器反噬还好。
若说成拿不稳砸脚的,她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方浩然见叶俏被吓住了,把柳枝随意扔下,道:
“今日就到此为止罢。”
叶俏接过重刀,拿袖宝贝似的擦拭半天。
调理气息后,才磕磕巴巴道:
“师兄,方才,方才差点砸脚了。”
方浩然哭笑不得,道:
“以后要多加注意。”
叶俏连连点头,抬头望去。
日过响午,两人向膳厅走去。
叶俏落榜,未能进入内门。
却坚定认为,内门膳食滋味比外门要好。
一连数日,都来内门蹭饭。
脸皮之厚,连内门膳厅的管事都无话可说。
她又生性大方,不过几日,就与内门众位弟子混的烂熟。
你一句亲哥,我一句胞弟!好不热闹。
相对来看,方浩然反而更像是从外门溜进的局外人。
他虽进入内门多时,却一直没在人多场合出现。
先是大比后昏迷,后又去十万大山融魂。
方浩然醉心修炼,打坐吐纳,吸收灵气,代替进食。
今日若不是叶俏想来,他也定不会走出这道院门。
两人一路走去,一旁的修士纷纷打眼。
尤其是女修,三五成群,叽叽喳喳。
看向方浩然的眼神炙热。
“这就是那个新入内门的方浩然?”
“果然天人之资!”
其中一个紫衣女修红着脸,小声道:
“怎么之前不见他?”
“他可有心悦之人?”
一众内门女修,与在外门那些相比,无甚区别。
叶俏昂首挺胸,得意满满,仿佛与有荣焉一般道:
“师兄的风姿,果然一如从前!”
方浩然垂眸浅笑,不予置啄。
他这一笑,又是引起旁边一阵抽气。
紫衣女修目光痴痴,念道: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什么东西,也配称世无其二?哼!”
一道尖锐不和谐的声音进来。
紧接着就是一道定身符咒甩来。
速度如风,急转直上!
方浩然脸色一暗,猛然出手,一把夹住符咒。
手上微微用力,咒符就被碾成齑粉。
陈鹰怒道:
“你敢!?”
方浩然冷哼一声:
“如你所见,有何不敢?”
站在一旁的内门弟子,看见陈鹰,心中都是鄙夷,却不敢表现于面。
这陈鹰虽然脓包无礼,却是宗内高层亲子。
得罪于他,一如得罪高层。
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内门弟子,如何与之抗衡?
可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刚入内门,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竟敢与陈鹰硬碰!
陈鹰气的发抖,当日之事,还存脑中,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不过一个刚进内门的弟子,竟敢反抗于他?
陈鹰也知,他修为不如方浩然,身边又没带小弟。
那日受辱后,他跪求表兄陈武行多时。
表兄才答应出关后帮他解决。
如今还敢让他碰上?
陈鹰紧盯方浩然,那双眼里,仿佛要浸出毒液。
阴险无比。
四周的内门子弟越围越多。
看向方浩然的眼神中,皆是无可奈何的怜悯。
旁人都不知情,以为只是方浩然容貌亮眼,引起陈鹰的妒忌。
一个壮硕的修士低声道:
“这次又不知道要被那符咒定到何时。”
另一个手执长矛,显然是从演武场那边见势赶来的男修。
看了一眼,撇嘴道:
“是不知道要被打到何时吧!”
陈鹰其人,阴毒无比,一旦被他定身。
两个时辰内,真气尽失,内力皆无。
他还有一条难得的神器,断脉神鞭。
被这神鞭抽到身上,即使持鞭者脓包如陈鹰,也足够人喝一壶。
若是注入真气,威势便更加强劲。
轻则经脉破裂,重则筋脉皆断。
大道重行,修为被废的绝望,又岂是常人能受?
这也是为什么众人皆气的双目泛血,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神器的威势,与普通兵器相比,就如同云泥。
普通兵器需要用的顺手,注入真气才能显其威势。
而神器不同,即便不注入真气,自身其中也含有神力。
只是神器和其他兵器相比,除了自带神力,还有器灵藏于其中。
剑有剑意,鞭有鞭识。
像陈鹰这条断脉鞭内的器灵就从不承认于他。
以至陈鹰无法在鞭中注入真气。
所以这断脉鞭也就不能显现出更大的威势。
眼看陈鹰就要一鞭挥出。
方浩然心道,实在暴殄天物。
即便陈鹰神鞭在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叶俏在旁看的心急,这鞭子可不是凡品。
她对陈鹰无甚了解,不知这神鞭威势几何。
怕师兄硬碰,会吃亏。
便出声喝向陈鹰道:
“你为何无缘无故抽鞭向我师兄?”
陈鹰拂鞭冷笑,高抬下巴,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我!”
叶俏笑笑站出来,指了指身上的练功服道:
“很显然啊,我是出窍宗宗门弟子。”
又敛色道:
“我自然无意管你,只是出窍宗宗门有规,不准私自斗殴,怎么着,你想破规?”
陈鹰自小就无人敢顶撞他,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竟被一个女修顶嘴,当下气极!
怒斥:
“哼!我想破规?在这里,我就是规矩!”
语气中的倨傲,几乎溢出,让人闻之色变。
几个女修恨恨的瞪了一眼。
叶俏不怒反笑道:
“呦呵,原来你就是这的规矩啊?
出窍宗刻在山石上的三千条门规,合着都在你脸上了?”
“那此地干脆别叫出窍宗了,叫陈鹰宗不是更好?”
叶俏眼一白,叉腰站好,直向陈鹰。
方浩然心中一暖,其实拼实力,即便陈鹰有神鞭在身,他也能轻易取胜。
但见叶俏把陈鹰气的脸色发白,印堂发黑。
心中还是觉得畅快无比。
陈鹰哪里能敌过叶俏的快嘴?当即就要挥鞭。
叶俏手扶重刀,也做拔刀状,冷笑道:
“怎么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一个大男子还要向我一个小女子挥鞭不成?”
“身为男子,气量竟如此之小,不能容人!”
叶俏话音未落,就引周边一众女修叫好。
无数声音从四周传来。
“是啊,平时羞辱内门子弟不说,如今连弱女子都不放过吗?”
“就是就是!”
“亏他还是宗内高层之子,一点容人的气量都没有!”
“小肚鸡肠,难成大器!”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叶俏的一番话,把众人的怒意引到极致。
全场都是口,看你能封哪张?
陈鹰还是第一次被众人奚落,万人讨伐,不免慌了阵脚。
气道:
“那好,我不为难你!不过他!”
陈鹰指向方浩然,狠狠道:
“他!我绝不放过!”
叶俏看了眼陈鹰,又看了眼方浩然。
在两人脸上看了几圈,突然哧然而笑。
意有所指道:
“欧,我才算明白,怪不得你这急三火四的要和我师兄动手。”
“原来是妒忌我师兄的相貌啊。”
众人一听,纷纷低笑。
这陈鹰气量小就算了,还妒人容貌,实在难登大堂。
陈鹰气的脸红脖粗,大吼道:
“我不是!”
叶俏接言道:
“你不是什么?
若非你妒忌我师兄之貌,所见第一面,又为何要动手?”
叶俏其人,口舌之上,难有敌手。
偏偏她的话还有一种让人莫名相信的能力。
有理有据,颠倒黑白,全然不在话下。
陈鹰气的面色涨紫。
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
他曾被方浩然用定身符咒定住整整两个时辰。
若说出口,岂非贻笑大方?
两头皆难。
陈鹰从小到大还未被逼至如此境地!
不由心中窝火,喉头一紧。
猛然间,竟被气得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惊于原地。
千人场面,安静如夜。
甚至连呼吸声都无。
她,她竟然把陈鹰气的呕血!
若说功法修为,这场上的多数人都能将陈鹰打出血。
却不想,平日把旁人气吐血的陈鹰。
今日竟被一个小女子气吐血!
报应不爽,实在快哉!!
恶气已出,众人心中大乐!
方浩然看向叶俏,不禁笑出了声。
甚至比自己斗赢陈鹰还要过瘾!
心道,如此利嘴,何必修功?
当真是女子难惹!
叶俏见陈鹰呕出一口鲜血,才正色道:
“陈鹰,你且记着,不是所有人都要受你压制,欺辱!”
“惜命吧!”
说着在一众叫好中,转身同方浩然一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