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成...”陈杭下面就没了话。
宋文瀚盯着陈杭，等了好一阵，忍不住问道：
“改成什么啊？”
陈杭脸上理所应当的表情，说道：
“就改成无声啊。”
宋文瀚奇怪道：
“没有台词？”
陈杭点头说道：
“不仅没有台词，连配音都没有，完全的声音空白。”
宋文瀚笑道：
“那观众得以为音响坏了，我能请教一下你做这段无声处理，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吗？”
陈杭眺望远方，眼神放空，说道：
“你想象一下，你看到一个校园暴力事件，画面中没有声音，你会不会自动脑补施暴者和被打者之间的台词，这脑补过程就是观众代入的过程。而且，在观影画面中出现超过三秒的声音空白会带来一种压抑感，再加上那个有监狱铁栏意味的竖条，将这种压抑加深到窒息的感觉，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宋文瀚仔细琢磨了一阵，惊讶道：
“妙哉，你自学过导演这门学问吗？”
陈杭翻个白眼，说道：
“我是正宗科班出身，我是金陵电影学院导演专业的13届毕业生。”
宋文瀚乐了，说道：
“我以为你是学国文的。”
陈杭说道：
“那个是我的爱好，你呢，你是国文科班吧？”
宋文瀚摇头说道：
“不不，我是为了应付公务员申论考试才研究的国学，然后我发现国学比公务员有意思多了，所以我辞职了。”
陈杭接话说道：
“当了一个乞丐。”
宋文瀚纠正说道：
“那叫拾荒者，沿着国学之路，拾级而上，顶礼膜拜，替祖师爷传道，所以也能叫拓荒者。”
陈杭撇撇嘴，这时他注意到校园操场另一边跑过来几个手拿电棍的保安，他大惊道：
“糟了，被保安发现了。”他朝操场上还在追赶学生的郭莽喊道：
“快回来！保安来逮你了！”
郭莽便撒腿往栅栏这边跑，他身手确实不错，几下又翻出墙来，几人合力把设备迅速抬上车，一脚踩油门飞驰而去。
车上，郭莽一头大汗，说道：
“陈导，刚才我演得怎么样？”
陈杭开车的间隙，转头瞥了一眼郭莽兴奋的脸，笑道：
“很好，演技都要爆出来了。”
郭莽大笑道：
“对对，我也感觉自己要爆出来了。”
旁边的宋文瀚问道：
“你太入戏了，连保安都没发现。”
郭莽说道：
“我发现了，但是陈导没喊咔，我就不能停下来，没准保安也是陈导安排的戏里的一部分呢。”
听到这话，宋文瀚和陈杭相视一眼，都是哑然失笑。
“对了，郭莽，上次问你还上学吗？你这个年纪应该初三吧。”陈杭问道。
郭莽说道：
“我初二的时候就被学校开除了，一直在外边瞎混。”
宋文瀚问道：
“你家里人不管你吗？可以上个技校，学门技术。”
郭莽笑道：
“我爸妈还不知道，正常还给我学费呢，我每天和别的学生一样，早出晚归。”
宋文瀚哭笑不得，说道：
“那你爸妈心真大。”
郭莽说道：
“他们在外地工作，有时候一年都不回来一次，我跟奶奶一起生活，她大字不识几个，很好哄骗的。”
宋文瀚和陈杭听了都沉默了一阵，陈杭说道：
“你以后不是无业游民，你是一名演员。”
郭莽重重地点头，年轻的眼睛里闪烁明亮的光。
陈杭开车在外边兜转了一会，说道：
“这个学校暂时是去不了了，我们去附近的高中看看。”
来到高中门口，陈杭还是跟门卫说自己是拍摄组的，说是拍摄在高考前的动员大会。
这次陈杭蒙对了，最近这学校的高三确实经常开动员大会和学生考前心理辅导大会。
门卫也没多问什么，就放陈杭一行人进了校园。
陈杭把车停在教学楼下面，在校园建筑设施分布图上找到高一班级所在的楼层，然后，三人就扛着机器上去了。
陈杭在走廊上将摄影机给装上脚轮，为了防止机位在移动的时候因为没有路轨而偏移，他让脚轮紧贴墙壁滑行。
从走廊这边第一个教室开始，摄影机慢慢滑动，镜头的画面里墙壁和窗户交迭出现，窗户里边老师讲课学生听课的情景呈现闪回的画面感。
陈杭让郭莽站在教室外的墙边，镜头滑到郭莽的时候就定了下来，给郭莽进行了特写。
郭莽此时是一个被罚站的学生，他很不服气，刚巧这又是郭莽的本色出演，镜头下表现得不错，一次就过。
咔！
陈杭喊了一声，和郭莽击了个掌。
这时，教室里走出来一个女老师，她注意到了外边的陈杭和那些机器。
女老师一手叉腰，一手拿书本，看向他们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陈杭又胡诌说道：
“你好，我们是应校长之邀，来这拍摄优秀教师的课堂风采，在以后的教师职称评比上都有帮助的。”
听到是拍优秀教师的，女老师脸色立刻变得温和还带着惊喜，她问道：
“那我能问一下，你们是挨个拍的，还是...”
陈杭立刻说道：
“这个学校老师这么多，当然是校长指定个别几位优秀教师代表来作为拍摄对象。”
听到这话，女老师更是喜不自胜。
陈杭趁机说道：
“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们进去拍摄吗？我们尽量不影响老师您的课堂节奏。”
女老师赶忙说道：
“请，请。”
陈杭便把拍摄机器推进课堂，安置在教室的后边，调整好机位。
见到教室里讨论的学生们闹哄哄的，陈杭担心暴露，便把女老师叫到外边，说道：
“因为这个学校的优秀教师不在少数，让校长从中选出几个，很为难，为了不让大家觉得校长有失偏颇，校长希望这次拍摄活动尽量隐蔽，这里边的学生工作还是您来做比较好。”
女老师一点就通，她回到教室，跟学生讲了一会，让学生保持安静，并对这次拍摄活动保密。
接下来，陈杭就开始对课堂进行采景。
在镜头下，这名经验丰富的女教师很有激情，课堂上得很完美。
课堂结束后，陈杭带头鼓起掌来：
“好，感谢您的这堂优质课，拍摄效果很棒。”
陈杭告别女教师，带着拍摄设备迅速离场。
在车里，他把刚才的拍摄记录剪辑了几段，标记上序号，方便最后成片的时候用。
到了晚上，学生是晚自习，没有老师上课，陈杭看向宋文瀚和郭莽，问道：
“接下来就是咱们的重头戏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两人点头，宋文瀚笑道：
“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只要不临时改台词就行。”
陈杭笑道：
“临时根据场景改台词是导演的必备功底。”
宋文瀚无奈地摇头。
陈杭拍拍手，说道：
“好了，进场！”
他们再次来到白天拍摄的那个教室，在所有学生无言的注视中，他们把机器推到教室后面。
宋文瀚走上讲台，面带微笑道：
“同学们好，我姓宋，今天我给大家试几段课，为什么挑选你们班呢，是因为我看这个班级的风气风貌都很好，男孩子帅气阳光，女孩子温婉秀气，都很上镜，希望大家能配合我，完成这堂课。”
宋文瀚开场白之后，班里的同学们都笑着窃窃私语。
后面的陈杭说了一句：
“状态不错。”说完，大手一挥，示意开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