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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勒亚鱼 (2)

鸿钧从外面回来见小蛇不在房中,便分别去了膳房和丹房寻她,却都不见踪影。

“明海,她到哪里去了?”

“小神祖想必是去了山腰找那炽焰蛙”,小蛇通常会去的也就这几个地方。

“她不在山腰”,鸿钧今日回来时专门从山腰经过,想看看小蛇是不是又在那听炽蛙胡扯。

“小神祖这几日四处拜师未果,心情不佳,可是跑去哪里藏了起来?”

这到像是她会做的事,“将我的玄天镜取来。”

“是。”

当年陆压初上天宫任职,六界很不太平,甚至有妖孽作乱直逼天宫。陆压恳请鸿钧出关助他一臂之力,被鸿钧无情拒绝后,陆压仍不死心不肯离去。鸿钧念及同门之情,当然更多的是不想一直被他叨扰,施法将一块玄天石化为法力无穷的玄天镜交给陆压镇守在南天门外。从此,天宫千里之内一片祥和、再无妖孽敢兴风作浪。

当时那块玄天石因形状不太规整,化为玄天镜后还剩下一角,鸿钧拾来做了一个小号的玄天镜,夜里思念太重无法入睡时施法看看她的样子……来到鱼鲛岛以后他命人将这镜子收了起来,再未用过。

明海在宝库中好一番搜寻,才找到一个淡青色的琉璃盒子,急忙返回交到鸿钧手中。

鸿钧从盒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蓝色小镜,右手掐了个兰花指立于胸前,口中念诀,小镜子便从桌面升了起来悬浮在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鸿钧眉心间那颗朱砂痣也变得越发红艳妖娆。

一束金色的光芒从小镜子中投射出来,落在乳白色沁玉地面上,映衬出小蛇的身影。

只见她正打着哈欠和睡眼惺忪的炽焰蛙靠在一起,“红彤彤,你睡醒了吗?我们一起想想出去的办法吧。”

“能有什么办法?那红虾说他五六年了都没能出去…”,红彤彤暗自伤心起来,留在这里出不去她还怎么飞升成仙呀?

“不妙”,鸿钧继续念诀,画面转变成一只巨大的独眼黑色勒亚鱼。

“小神祖怎得到了这勒亚鱼肚中?”,明海很是诧异,还没待他想明白,鸿钧已唤来金龙腾空而去,明海赶忙乘了七彩云霞急急跟随。

金龙本就飞得快,鸿钧心急又施了法助它,空中只听见嗖的一声,一路的白云被震得散乱开来。正挂在空中当值的太阳公公着实被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从未见过。

金龙行至东海一处死角,停了下来。

“孽畜!还不现身!”,鸿钧震怒,眉心间的朱砂痣闪烁起血红色的光芒,雪白的发丝漫天飞舞,声音如惊雷般穿过海水直达勒亚鱼所在之处。

这人是谁?自己藏在这东海死角之中,他怎可能发现?!勒亚鱼屏住呼吸,只要我不现身,看你能奈我何!

“你既灵玩不灵,也休得怪我!”,鸿钧立于胸前的右手翻转之后抬起指向面前这片海域

只见他眼下这片海水连同其中的其他生灵竟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凹凸不平的海底地面和一只巨大的独眼勒亚鱼!

大鱼失去了海水暴露在空气中,变得焦躁不安。他使劲拍打着翅膀、摇晃起尾巴,腹中的精灵们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动静,纷纷紧张起来。

“快!大潮要来了,大家抓紧!”,红虾很是奇怪,这次还未见海水涌入,怎么就有如此大的动静?

红彤彤、壁虎和绿龟赶快又运功生成一个大汽包将他们包围起来,拉上小蛇摆出他们刚被冲入鱼腹时的阵型。

大鱼拼尽全力做垂死挣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喷出一股强劲的水柱冲向天空,企图击落天上这个怒气四溢的红颜白发之人。

鸿钧早已失去耐性,口中快速念起诀来。须臾之间大鱼已被鸿钧幻化成了金鱼般大小,被死死困在一个金色光圈中,肚中被他吞噬的其他精灵七零八落散落在附近!

鸿钧一眼便找到了正用尾巴缠住炽焰蛙的小蛇,她应是受了惊,正瑟瑟发抖。

壁虎最先从这场虚惊中回过神来,看看身下裸露的海底地面和旁边的精灵,又看看天空中那个白发之人,大喊道,“没事了!没事了!这位仙人制服了这勒亚鱼,我们得救了!”

壁虎正想对仙人行大礼道谢,仙人却从指间弹出一个厚实的七彩气泡将他们四人囊括其中。仙人一挥手,气泡载着他们朝天空飞去,到了金龙上方后自行破灭,红彤彤、壁虎和绿龟落在了金龙脖子上,仙人伸出手接住小蛇。

“金龙!我们真的是在金龙上吗?”,红彤彤虽听说过崇明殿外镇守的金龙,可还从未见过,更别说骑在金龙脖子上了。

“是金龙!真的是金龙!”,壁虎小心的探出脑袋四处张望,“骑金龙的感觉可真是不一般!那这位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鸿钧神祖?!”

“等我向龟妹提亲时可要向她家好生炫耀一番,俺可骑过鸿钧神祖的金龙,是只有见识的龟!”

三个精灵早已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叽叽喳喳兴奋不已,只有小蛇蜷缩成一团不敢做声。自己不但偷跑出岛,还被只鱼吃进肚子,忒丢人了…鸿钧会不会像戏文里唱的那样,恨铁不成钢然后将自己吊起来打一顿?

鸿钧将小蛇捧到眼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还好并未受伤,可是吓着了?”

小蛇略微抬起头,看着鸿钧,放声大哭起来,“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呜呜呜~”。

红彤彤教导过她,若是闯了祸就得赶紧哭,这样神祖心中的怒火便会被浇灭一半。小蛇一边哭,一边斜眼瞅鸿钧,他怎么好像并没有生气呢?

“好了…好了…现在已无碍”,鸿钧温柔的抚摸着小蛇的头,“下次你若想出岛玩儿,提前告诉我,有我陪着你便不至于会遭受今日这样的祸事。没哭了,山顶向阳处的蟠桃已成熟了几个,一会儿回去让黛赭摘给你吃。”

这就完了?挨打的戏份呢?红彤彤自是十分不解。

小蛇听到蟠桃连忙止住了泪水,“不是说最快都还要再等两百年才能成熟吗?”,她早就想吃蟠桃,可惜桃儿长得太慢,有的甚至要上千年才能成熟。

“知道你馋了许久,上次去天庭参佛时从菩提那里取了些促进草木生长的药水浇灌。”

“真的吗?那我们快回去吃蟠桃吧!”,小蛇立马破涕为笑,全然忘了之前的窘境。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鸿钧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小蛇的脑袋,然后将她揣进自己怀中紧紧贴在心口。

鸿钧看向金龙脖子上依旧兴奋不已的红彤彤等人,“你们怎会被勒亚鱼吞入腹中?”

壁虎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跳动不已的小心脏,向鸿钧行了一个礼,“回禀神祖,我们出岛到对面采摘三珠树的果实,谁知返回途中竟遇到这大鱼,二话不说一口便将我们吞下肚。我们三人都是有修为的精灵,他这样做是违反戒律的!还望神祖主持公道”,壁虎说完不忘狠狠剜了眼被缩小困住的勒亚鱼。

“你喜欢三珠树?”,鸿钧轻抚着胸口处的小蛇轻声问。

“这树没有叶子尽长果实,挺实在的。其实…我主要是跟着去散心的…大家都不愿收我为徒…”,小蛇说着委屈的耷拉下脑袋,她怎就这般命苦?

鸿钧对立于一旁的明海说,“明海,改日找文殊要几棵三珠树苗种在崇明殿外。”

“是”,明海看着下方被困住的勒亚鱼,“神祖,这勒亚鱼该如何处置?”

鸿钧看向勒亚鱼,“你已有三千多年的修行,不好生修炼等待他日飞升成仙,却违反戒律伤害其他精灵,是为何?”

“我自知违反戒律…”,勒亚鱼脱离海水后很是虚弱,“我违反戒律自知罪孽深重,还望仙人大发慈悲,让我临死前再见小崖一面…”

“小崖是谁呀?”,红彤彤嗅到了浓浓的八卦味道。

勒亚鱼的声音沙哑,眼神很是凄凉,

“那日我被仇家追杀受伤,化为一条普通海鱼混进鱼群中。虽躲过了追杀,却不慎被一个渔夫抓捕关进了鱼槽。我伤势很重无从施法,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鱼槽跳到船舷边,几经挣扎却始终没能跳入大海。在我几近被干死时,渔夫的女儿小崖见我可怜,悄悄给我涂抹了草药后将我放回海里。后来我伤好了,便经常隐了身潜在水里偷偷看她。

有一次海浪很大,小崖独自出海捕鱼被浪卷到海里,腿撞到礁石上折了骨头。我从海中将她救起后驼她到海中一个无人的小岛上,化身成人照顾了她大半个月,那些时日是我这三千年来最幸福的时光…

她伤势好转后我送她离开,临别前对她坦白了真实身份并将一片鳞交给她,告诉她吹响鳞片便可唤得我来。”

大鱼眼中原本的幸福光芒逐渐暗淡下来,“两个多月后的一个夜晚,她用鳞片唤了我见面。我很开心,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崖端给我一碗绿豆羹,这是她第一次给我送吃食,我一股脑儿将那羹汤喝得干干净净,接着只觉特别疲倦晕了过去。待我醒来时,已少了一只眼。

后来我才知道,小崖她爹见到她带回家的鳞片后,逼问她鳞片的由来。得知我的存在,她爹威胁她来取我的眼珠卖钱以偿还他欠下的赌债,否则便要将她卖给隔壁村的老鳏夫。她被逼无奈给我做了一碗绿豆羹,在那羹里加了道士给的药粉…

小崖因愧对我,回家后不久便发了疯,被她爹遗弃在破庙里自身自灭。我担心她,想带她去治病,更想告诉她,我虽失了一只眼,却还有一只能看见,希望她不必太过介怀…只是我少了一只眼后法力大减,无论怎样运气也没能再化为人形。于是只得大肆在东海里吞噬其他精灵,盼着尽快补回修为后能化为人形去找她…”

“也是个可怜之人啊…”,绿龟已然忘记自己刚才差点被这大鱼吃了去。

“呜~呜~呜~”,红彤彤最听不得这些生离死别的故事,“神祖,他好生可怜,求你…求你手下留情…呜~呜~呜~”

壁虎虽对情爱不上心,也听出这大鱼着实不易,刚才的一腔怒火减退大半。只有小蛇,完全不通情爱,纳闷这**灵的大鱼怎么会对那挖去他一只眼的姑娘如此宽宏大量?

鸿钧轻叹道,“你虽有苦衷,可是违反了戒律,若是放过你,对其他精灵有失公正。”

“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肯求仙人让我再见小崖一面,求仙人成全…求仙人成全…”,勒亚鱼一个劲儿地求情。

“罢了…这东海水深浪大,每年有不少人丧生其中。你虽犯了戒,但情节还不严重,就罚你化为一条海豚,专门搭救这海里的落水之人吧。待一千年你赎清罪孽后,是继续修炼飞升,还是做人,便是你的自由。”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勒亚鱼连忙谢恩。

鸿钧挥了挥手,大鱼化为了人形。鸿钧又吩咐明海拿了一粒丹药交给勒亚鱼,“现在我助你恢复人形以了你心头之念,但你只有七日时间。七日过后,你须返回海中赎清你的罪孽。这丹药可治疯病,你拿去吧。”

化为人形的勒亚鱼向鸿钧行了叩拜大礼后匆匆离去。

“神祖慈悲!神祖英明!神祖是这六界中最好的仙人!”,红彤彤抹干眼泪,一个劲儿地拍起马屁来。

鸿钧看了眼炽蛙,又看了看怀中的小蛇,“你无需奉承我,若下次你再私自带她出岛,我定不饶你!”说罢唤了金龙朝鱼鲛岛飞去,明海驾着云跟随其后。

最近东海边一个小渔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村里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外地商人,本是长相俊美可偏偏少了一只眼。出乎意料的是这人竟看上了村里一个发了疯的少女!不但将她带回家中悉心照顾,还治好了她的疯病。更加诡异的是,七日之后这人突然消失了,独留下房子和钱财给这少女。恢复了神智又得了钱财的少女却并未因此而欢欣,她在脖子上挂了一片黑色的鱼鳞,无论刮风还是下大雨,每日傍晚都要到海边守候,像是在等候离家未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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