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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更名立志

我们应当珍重每一天,微笑着面对每一天。

——钱三强

钱三强原名钱秉穹。中学时代,同学们看他身体强壮,学习成绩好,品格优秀,便送给他一个绰号“三强”。父亲钱玄同觉得这个绰号很好,便给他改名为“钱三强”。

在古越绍兴有一处宁静的小巷。

被国际友人称之为“中国原子弹之父”的钱三强,于1913年10月16日诞生在这个小巷里。

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来到人世以后,他的父亲钱玄同笑微微地扶在床前,疼爱地摸摸他宽宽的脑门,捏捏那胖乎乎的小手,欣然为他起名儿为钱秉穹。

钱秉窍是一代国学大师钱玄同的次子。

钱秉穹出生不久,钱玄同便告诉妻子徐琯贞,他将辞去杭州教育专署的工作,到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后改名为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做国文教师。

1914年8月,徐琯贞带了长子秉雄和刚满十个月的次子秉穹,风尘仆仆赶赴北平,与丈夫团聚。他们在琉璃厂西侧附近一座老式四合院里定居。

徐琯贞喜欢树木和花卉,小小四合院栽满了丁香、月季、海棠、蔷薇、桃花、李花。这位善良的母亲总是把屋子,庭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在客厅小方桌上摆了一只花瓶,从春天开始,每隔一些日子更换一束插花,先是黄黄的迎春,接着便是紫白色相间的丁香,而后,便是粉嘟嘟的桃花,蓝色的马兰花……满屋清香宜人。幼小的秉穹觉得生活是那么温馨,那么美好。冬天,母亲便在花瓶里插上一枝松枝或柏枝,于是,屋子里便洋溢着松脂的清香,那香气往秉穹的小鼻孔里直钻。到了快过午时,屋子里又开出了一朵朵生机盎然的水仙花。贤良的母亲,便是用这四季鲜花陶冶着孩子们的情操,企盼着她的孩子们如鲜花那样有品格,有气节。

夏天的夜晚,他们一家人在庭院纳凉,小秉穹是一个富于想象的孩子,每当他挨着妈妈的膝头在庭院纳凉时,小脑袋仰望着星空,会生出许多天真烂漫的遐想。当一轮明月挂上树梢时,他问妈妈:“妈妈,月亮上面有什么?”

“有嫦娥,还有桂花树”。

“好大好大的桂花树吗?树下边那个人就是嫦娥吗”?他好奇地问道。

“那是吴刚”。妈妈说。

“那吴刚在树下干什么”?

“在砍桂花树”。妈妈问答说。

“那桂花树会被砍倒吗”?他担心地问妈妈。

“不会的,他今晚砍去的那块,明天就长好了”。

“吴刚砍桂树做什么”?

“他用桂树皮酿制桂花酒”。

“那酒很香吧”?

“很香。等你念好书,长大就可以到月亮上去尝尝那桂花酒”。

从此,秉穹的小脑瓜中天天憧憬着长大了,到月亮上去尝尝那桂花酒。

夏季,小四合院的桃树上结满了桃子,抬眼望去,让人馋涎欲滴。一天夜间,秉穹正在练习写方块字,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趴到窗边一看,原来树上有个男孩子正在摘桃子。他不禁喊了一声:“妈妈,有人偷桃子!”

妈妈闻声与秉穹一起走出房门,那男孩惊慌失措,“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妈妈说,不用怕,回转身又摘了几个又红又大的桃子送给他。那男孩眼含热泪给这位女主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用一张报纸兜着那几只桃子离去了。

母亲没有多讲话,却教给了秉穹—生做人的原则:要宽以待人。

一个人,如果没有美好的童年、青年,便不会演绎好他的中年、老年。钱三强正是因为有美好的童年,有良好的家庭教育,才有了他以后的豁达、平易、宽厚和率真。

1920年,当钱秉穹刚满七岁的时候,就被父亲送进了由蔡元培、李石曾、沈尹默等北京大学教授们创办的子弟学校——孔德学校读书了。

孔德学校是一所最早提倡教白话文的学校。学校除了注重德、智、体三育外,还强调美育与劳动,对音乐、图画、劳作课也很重视。学校实行十年一贯制,这在当时,可以算是一所比较开明的学校。这所学校,师资较强,阵容整齐。钱秉穹得到的教育条件,是得天独厚的。钱秉穹是一个兴趣广泛、性格好胜的学生。体育、音乐、美术……他对一切都很感兴趣。刚进入初中他就成了班上“山猫”篮球队的队员。他打组织后卫,与中锋配合默契,传球、投篮,速度快,命中率高。他打起小球来,球艺也属上乘。1928年冬天,北京举办了首次全市乒乓球大赛,钱三强报名参加,获得男子组第三名。

秉穹的外公徐树兰曾在北京段祺瑞政府当过税务官。后来,因不满段祺瑞政府的腐败,毅然辞职,离京返乡。这一天,外公带了秉穹的舅公徐燕到秉穹家中辞行。燕舅公临别前赠给秉穹一张自己画的《雄鹰图》,并写了一行赠言:“鹰者,有三强:一曰目光敏锐;二曰,翅膀矫健;三曰爪喙锋利。”舅公徐燕祝愿秉穹像雄鹰那样“三强”,像雄鹰那样展翅翱翔。

秉穹非常喜欢这幅《雄鹰图》,一直挂在自己的房间里。孔德学校的同班同学周某来家中做客见了这幅画,说秉穹的身体就像这雄鹰一样棒。于是,他给秉窍起了“三强”这个绰号,并很快在孔德学校传播开来。

1927年,钱三强已是初中三年级的学生了。当年,大革命从南方开始了,它为祖国的未来燃起了一团希望之火。就在北伐军节节胜利、捷报频传的日子里,进步书刊开始在孔德学校流传了。钱三强喜出望外地读到了《三民主义》、《建国方略》。在《建国方略》中,中国未来的建设蓝图被勾画得那样宏伟,那样气势磅礴:修建以兰州为中心的几条铁路干线;开辟北方、东方、南方几大港口;实现电气化的构想……他充满激情,一口气读完了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的杰作,思想豁然开朗,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祖国光明的未来。

“要使祖国不受屈辱,摆脱贫穷,走向富强,非建立强大的工业不可”!同学们情绪激动地各自述说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钱三强的志向是报考电机工程。

“爸爸,我想学工”。高中毕业后,他兴冲冲地走进父亲的书房。

儿子的突然出现,而且非常自信地提出了报考大学的志愿,使父亲感到惊奇。这位把心思倾注于反帝反封建、提倡科学民主的语言文字学家,向来倡导开明的家风,对孩子的兴趣和志愿,总是采取支持、保护的态度。

“你想报考哪个学校”?钱玄同先生望着目光炯炯有神、思想趋于成熟、身体壮壮实实的儿子,亲切地问道。

“上海交通大学”。钱三强胸有成竹地回答。

“你的志愿是什么”?

“我想当——一名工程师,为国家建设出力”。

“做工程师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上海交通大学是英文教学呀”?

三强沉默了。这确实是个难题。在孔德学校一直学的都是法文,一下子要适应上海交通大学的英文教学,谈何容易!

夜里,三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难题的办法。

次日,三强又来到父亲的书房,继续昨天的话题:“爸爸,我想出一个办法。先进北大理学院的预科班,待英文提高后,再考上海交通大学。”“进北大预科,也要考英文,而且也是使用英文课本。想过吗”?

“想过。我想求爸爸一件事,请你出面跟北大交涉一下,准许我用法文考试。入学后,我努力跟上英文。如果跟不上,再留一级也行”。父亲见三强对工科如此着迷,再也无话可说了。

1930年,17岁的钱三强,以法文应考,被北京大学理学院录取为预科生。

从进北京大学校门的第一天起,活泼爱动的三强,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了。运动场上见不到他的影子,在家里听不到他的笑声。只要不上课,他就猫在图书馆里查字典,对笔记。回到家,三口两口吃完饭,或埋头书案,或朗朗阅读英语。眼看着,圆圆的脸消瘦了,头发蓬乱了。母亲担心这样下去会把儿子的身体累垮。

“你看见没有,这样下去,三强的身体吃得消吗”?徐琯贞着急地提醒丈夫,“他年龄比别人小,就让他留一级吧,何必这样拼命呢”?

“哈哈,”钱玄同笑起来:“你怎么不知道他的牛脾气,他真的肯留级吗”?

半年以后,第一学期的考试结果出来了。钱三强的英文得了65分,其他各科成绩都不错。父亲伸手接过成绩单,不由得心里暗喜:“这个属牛的孩子,真有一股牛劲哩!”

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钱玄同出于爱国立场拒绝同日本人来往。在宴会上,凡有日本人参加,他都拒不出席。不久,日寇步步逼近北平,钱玄同写文章便署名钱复,寓有早日复我华夏不愿做亡国奴之意。在日伪逼近的北平,钱玄同拒绝工作,闭门谢客。钱玄同曾寄语大后方的友人:“钱玄同决不任伪命。”表示自己决不与敌伪同流合污,表现出了高尚的民族气节。

原本不识愁苦滋味的少年钱三强,因为日寇的入侵,却平添了几多忧伤。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钱三强在课外阅读了英国科学家罗素的《原子新论》,对原子结构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于是,他把学习兴趣转向物理学。

1932年秋季,三强在北京大学预科毕业以后,毅然放弃了报考上海交通大学的初衷,转而考取了清华物理系,从师于留美归来的叶企孙、吴有训、赵忠尧教授和萨本栋教授。

清华物理系云集着当时中国物理学领域众多名家,又多是从科技发达的美国留学归来,他们一色的美国教育方式:上课不宣读课本,而是讲解例题,启发思考,重视掌握解决问题的本领。

1936年,钱三强在清华大学毕业了。他的毕业论文的成绩在全班排名第二,毕业论文成绩在全班排名第一的则是被同学们称之为漂亮“女神”的何泽慧。

当然,钱三强也发现被同学们称之为漂亮“女神”的何泽慧也不同凡响,那秀美的面庞镶嵌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苗条的身材,拖着两条粗粗的长辫子。三强对“女神”爱慕之情油然而生。尽管清华园当年是男女生混合编班,在一片打倒“孔家店”的声浪中,男女生社交公开。但慑于封建残余思想在各方面的影响,他二人还是将爱慕之情悄然深埋于心底。

1935年,北平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一二·九”学生救亡运动。那时,喜欢埋头读书的钱三强还在课堂上规规矩矩地准备期末考试呢。次日,何泽慧送给他一份清华大学救国会散发的《告全国民众书》。钱三强得知12月9日那一天,同学们因为喊出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这句口号,从而惹怒了汉奸特务,他们动用了大批军警,用大刀、皮鞭、水龙头袭击手无寸铁的爱国学生,打伤一百多人,逮捕二十多人。钱三强怀着急切心情读了《告全国民众书》,只见上面写道:

……现在一切幻想,都给铁的事实粉碎了!“安心读书”吗?华北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

领土一省一省地被敌人侵占,人民千万又千万地被敌人奴役,城村一处又一处地被敌人血洗,侨胞一批又一批地被人驱逐,一切内政外交处处被他人干涉……

同胞们起来!为祖国生命而战!为民族生存而战!为人权自由而战!

钱三强读罢,顿觉热血沸腾。他拍案而起,于12月16日清晨,冒着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严寒,参加了爱国学生控诉反动军警的大游行。

“为民族生存而战”!“为国家独立而战”!“为领土完整而战”!钱三强打着横幅标语走在最前列。何泽慧则紧随其后。

天桥,汇集了一万多学生、两万多市民。抗议大会开始了,清华大学学生会主席黄诚,健步登上一辆停驶的电车,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他指出,华北垂危,祖国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形势,号召“反对华北自治的傀儡组织”、“收复东北失地”等,而后到外交部大楼示威、请愿。

当钱三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天色已近黄昏,饥寒交加。他快步朝家门走去,远远瞧见了父亲的身影。回到家来,三强扑进妈妈的怀里,流出了痛恨的泪水。妈妈告诉他:“你迟迟不回家,你爸爸连饭都吃不下,他一直等着你呢!”

三强顿时感到,敬爱的爸爸和青年人的心是相通的。

几天以后,爸爸与三强有一次终生难忘的对话。爸爸问三强:“偌大一个中国,近百年来,为何老是遭受洋人欺侮?”

“中国太落后了”。三强很干脆地回答。

“咱们的祖先不是有过四大发明的光辉历史吗”?

“因为近百年来,西方科学技术发达了,中国又闭关自守,犯了自大狂”。钱三强思忖了一会儿,回答着父亲。

“你说得对。我们犯了自大狂。我们像是一个离开了泥土的巨人安泰,我们瘫痪无力了”。钱玄同十分动情地接着说下去:“我们现在必须把两只脚重新站立在泥土上,承认自己在科学技术方面落后了,该迎头赶上去。你们现在努力读书,就是为了将来更好地救国啊!”

钱三强谨遵父训,重新回到了清华大学的课堂上,用功读书,一如既往。

泽慧也向钱三强提出了同样的问题:“我们为什么总是挨打?”

“因为我们落后。弱肉强食,残酷的竞争,这就是目前的资本主义世界”。钱三强义愤地说道。

“面对这种落后挨打的残酷现实,我们再也不能沉沦下去了。我们要发奋读书,用我们自己的知识和力量改变我们的国家”。何泽慧心情激动地说道。

何泽慧是一位非常刚强的女孩子,她与钱三强的谈话总是很投机。因为二人总是志同道合。

眼看他们就要毕业分手了。一天,何泽慧落落大方地走到三强的身边。他依旧独自伏案读书。于是,她默默地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问他毕业以后干什么。三强头也不敢抬,嘴也口吃起来,半天没能回答出她的问题。最后,她有些赌气地站起身离去了。但是,何泽慧又停下脚步。她回转身,用那双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良久,才转身走了。

爱情犹如美丽的花木,在不成熟的时候,只会生叶发芽,而不会开放美丽的花朵。钱三强与何泽慧,就这样为了各自的理想将美好的爱情深深地埋藏于心底。

当年,学校当局重男轻女的封建残余思想很严重,尽管何泽慧学业成绩优秀,但拒不为她这个女同学分配工作。钱三强被著名物理学家、北平物理研究所所长严济慈选中,走向科学实验第一线;同班同学王大珩由周培源先生亲自送到南京弹道研究所,从事他所热爱的职业。可是,何泽慧却苦于就业无门。就在她焦虑之时,有位山西老乡传递给她一个信息:阎锡山有个承诺,凡山西籍的学生在国立大学毕业后,他出资3000元,资助出国留学。因为当时德国马克较为便宜,何泽慧便用阎锡山资助的这笔钱,选择了赴德国柏林高等工业大学技术物理系攻读博士学位。她出于抗日爱国热忱,毅然选择了“实验弹道学”。

当年,科学院的每一个研究所总共不过十来个人,经费也少得可怜,但人员素质却非常之高。钱三强的导师严济慈,早在20世纪20年代便留学法国,在巴黎大学获得博上学位。以后又在法国从事科学研究多年,在现代物理学领域有骄人的成就。

钱三强第一次与严济慈见面,还真有些拘束。这位在物理学界享有很高威望的所长,笑微微地说:“你的毕业论文写得很不错嘛!”严济慈刚一见面就对钱三强给予鼓励。接着,他又问道:“今后在所里从事研究工作,你有什么想法呀?”

三强知道,这位所长在光谱学研究方面作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便回答说:“我喜欢实验物理,特别是喜欢分子光谱。”

这次谈话之后,严济慈尊重钱三强的选择,给他的选题是研究分子光谱。几个月下来,他不仅熟练地掌握了几台光谱仪的操作,还学会了照相。

当时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每人还要担任一项服务性的工作。钱三强兼做图书管理员。这正好遂了三强酷爱读书的心愿。他按照严济慈给他开的书目,挤时间如饥似渴地读书。与此同时,他把学习光谱学、分子结构学与光谱实验相结合,踏踏实实地向分子光谱研究的纵深领域摸索、探求。他很快拍摄到了一批清晰的光谱照片,并在显微光谱仪上画出了光谱分布图。

1937年初春的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钱三强正在图书馆看书,严所长兴致勃勃地走来,对他说:“听说你过去在中学学过法浯,现在还记得吗?”

“忘了不少,若是查查字典,还可以看看文献”。三强问答说。

“那好,我来考考你的法文程度”。

说话间,严济慈从书架上选了一本法文杂志,让钱三强念一段,翻译一段。

虽然钱三强念得有些结巴,也没有完全译对。但严济慈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微微地说道:“还行啊,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准备留学考试吧!”

严所长经过一番突然袭击式的考试之后,才放心地亮出了“底牌”。

原来,严济慈得知中法教育基金会招考公费生到法国留学。共三个名额,其中有一个名额是到居里实验室攻读镭学。严济慈慧眼识英才,有意送钱三强出国深造。

两个月以后,钱三强如愿以偿,通过了留法考试。他将赶赴法国大学居里实验室攻读博士学位,并从此与核物理结缘。

居里实验室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实验室。创建这个实验室的居里及其夫人玛丽,于1898年先后发现了钋与镭,开创了镭射治疗肿瘤的新篇章,给人类带来了福音,从而获得了1903年度的诺贝尔物理学奖。1911年居里夫人又因分离金属镭成功,第二次荣获诺贝尔化学奖。居里夫妇先后去世以后,居里的女儿伊莱娜和女婿约里奥夫妇俩继续领导这个研究所工作。当时正是原子科学面临重大突破的前夕。1934年约里奥-居里夫妇发现人工放射现象,丰富了人们对原子核的了解,并且开辟了放射性同位素的广泛应用,从而获得1935年度的诺贝尔化学奖。

钱三强有机会到居里实验室学习、工作,从而将向着20世纪30年代迅速发展的前沿科学——原子核物理学进军,他感到无此兴奋,无比激动。他突然想到,如今他心目中有两位漂亮的“女神”,一位“女神”是何泽慧;另一位“女神”则是原子物理。他以为,终生与这两位“女神”相伴,那么,他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科学家。

留法考试开始了,钱三强满怀信心地走进考场。

一连考了三天。考数学、物理、外语(法文、英文都可以答卷)和语文。每考一门就是闯一道关,一关通不过,就会全线败退。

考完第三天,三强泄气了。自我感觉语文没有考好。他知道文言文是自己的弱项,这是受父亲影响的缘故,因为父亲提倡白话文,在家里很少接触文言文,更没有用文言文练过写作。

这次留学考试,正是南京政府刮复古风的时候,要求写一篇白话文,一篇文言文。钱三强断定自己文言文的成绩很糟,留法的希望可能要破灭了。

留法考试半个月后的一天,钱玄同在学校接到严济慈的电话,让三强到他家里去一趟,说是要谈谈关于留法考试结果的事。

严济慈在客厅迎候三强,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这次留学考生中,你和另外一位的成绩不错,两人不相上下。他的文言文写作比你强,但物理不如你。外文成绩,他考的英文,你考的法文,都是符合要求的。经过考试委员会研究,决定录取你。你就做启程准备吧。”

严济慈还告诉三强,他6月底也要到巴黎去。

“能在巴黎见到您吗”?三强希望在异国他乡见到他的导师严济慈。

“完全可以。我要在那里逗留几个月,参加几项活动,先出席国际文化合作会议,然后应邀参加法国物理学会理事会。还有,我的法国老帅范勃理要退休,要举行一次庆祝活动,也是要参加的”。严济慈介绍了他这次法国之行的安排。

严济慈第一次去法国,是1923~1927年,先后在巴黎大学获得硕士学位和博士学位。他第二次去法国,是1928~1930年,在范勃理实验室从事科学研究。

当钱三强把录取通知书递到父亲钱玄同的手中时,父亲的脸上,只在刹那间掠过一丝欣喜,而后,便是好一阵的沉默。许久,他叹了口气说:“如今是国破山河碎,即使学到西方先进的科技知识,也怕是将来报国无门啊!”

钱玄同教授的担忧不无道理。近年来,华北的局势动荡不安。1936年8月,日寇开始侵略绥远。傅作义率部在怀柔奋起抵抗。中华健儿,勇敢抗击日寇,前仆后继,给日寇以迎头痛击,显示了中华民族抗击侵略者的坚强意志。

北京大学校长胡适为这次抗击日寇中英勇牺牲的战士题写了“中华民国华北军团第五十九军抗日战死将士墓碑”的碑文,由钱玄同亲手书写。墓碑立在大古山下的公墓前。墓碑建起以后,为了隐藏革命纪念物,傅作义又在墓碑上加了一层迹盖,上刻“精灵在兹”四个字。这件事激励了全国人民。不久,日军侵占我秦皇岛,节节进逼平津,中日签订了屈辱的《塘沽协定》。钱玄同愤怒至极,平时谈话,每每提到日本,使用“我们的敌人”来代替。父亲对日本侵略者嫉恶如仇、势不两立的态度,对三强有着深刻的影响。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钱三强动身去巴黎之前,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

随着卢沟桥枪声响起,北平,这座文明古老的都城,一夜之间,处在了战争的前线,枪炮声震撼着每一个市民的心。

危在旦夕的形势,使三强不得不对赴法留学的计划作重新考虑。眼看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已经踩到了中国人民的脊梁上!我,一个中国热血青年,能在这时离开自己的祖国去求学吗?

三强心里也牵挂着自己的家。让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父亲。

刚过五十的钱玄同,身缠两种疾病:一种是高血压,还出现血管硬化;另一种疾病是两条腿走路颤抖、打软。父亲曾不止一次地讲述过,说这两种疾病,是旧教育方式给他留下的祸害。

父亲四岁的时候,就会背诵许多古典诗词,被家人誉为神童。稍大一些,在与兄长比赛背书、习字时,他总是第一,又被誉为小状元。于是,祖父便对父亲加以特殊培养。每天晚上睡觉前,必须站读两个小时的书,否则不准上床。由于人小,发育不成熟,长此下来,伤了筋骨。到了中年以后,就未老先衰,再也离不开拐棍了。

“七七”事变第二天,父亲耽于时势,高血压病突然加重,头晕目眩,只好躺倒在床上。

三强同样也担心母亲。母亲一生饱经痛苦。父亲多病,又事业繁忙,全家人的日子,靠着她一个人操持。人到中年,母亲患了子宫颈肿瘤,在协和医院用镭照射。有一阵子,母亲病情加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家里连寿衣都做好了。那时候,父亲丢下一切工作,成天陪伴着母亲。

后来,母亲终于活过来了。从此,家里又恢复了欢乐和宁静。

母亲对子女的体贴无微不至。她平时喜食素食,到了周末,大家都从学校回家了,她就炖一锅排骨或牛肉,有荤有素,给大家补补身体。可是,她自己却一直亏着自己。母亲明显地苍老了。

三强想到自己已是二十多岁的男子汉了,不能在父母需要的时候守在身旁,将会终生遗憾。

三强踌躇了。他准备给已经去法国的严济慈发电,告诉他国内发生的情况。

知子莫如父。钱玄同从三强的沉默中,猜出了他的心思。必须得抓紧谈一谈。

7月11日傍晚,钱家居住的四合院像往日一样安静,微风吹来,树叶轻轻摇动,客厅外面的廊檐下,摆放着一把藤椅,旁边有一个木茶几。这里是钱玄同小憩的地方。这一天,钱玄同招来长子秉雄、三子德充,与临别前的钱三强进行了一次永生难忘的对话。钱玄同问三强:“赴法国之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三强低着头,不知怎么说好。

“二弟对二老有些放心不下,正在犹豫”。大哥秉雄帮三强把心思说了出来。

“有什么可犹豫的呢”?钱玄同问道。

“‘七七’事变以来,北平城外枪炮声不断,日本飞机常在头顶上飞来飞去,眼看仗就要打起来了,我怎么能走呢”!三强说话间显得心情沉重。

“一个弹丸之地的日本,敢对我们大中国发起侵略,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国家落后嘛”!钱玄同说着,情绪激昂起来:“‘一二·九’时,你们不是高喊为民族生存而战,为国家领土完整而战吗?凭什么,就凭我们这些躯体?!”

钱玄同目光扫过三个儿子,落在三强的脸上,继续说:“人多可以是大国,但未必是强国。要使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必须有先进的思想,先进的科学。否则,只能任人宰割。你现在出国学习,不正是将来报效祖国,造福社会的好机会吗?”

这时,钱玄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接着说下去:“在这国难当头之际,留在家里又能怎样呢?一同受难?于国于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三强用哽咽的声音回答父亲说:“爸爸,您说的道理我明白了。我担心的是,一旦战争打起来,您的身体这样虚弱,全家人的生计也有困难,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气氛一阵沉闷。父亲强忍着悲伤的感情,把话题转向了法国。他说:“巴黎是世界文化名城,可惜我没有那份机缘。你到了那里,先要适应环境,不能生病,一个人在外生了病很麻烦。至于我的身体,多年病病歪歪,不必在意。你们的祖父和伯父都活了七十四五岁,我想我活到六十多岁是有可能的。”

秉雄以长子的身份宽慰父亲:“爸爸,您对自己的身体不必多虑,平时多注意些就好。”接着,又以兄长的口气安慰三强:“二弟,你不用牵挂家里,爸爸、妈妈有我和德充,还有你嫂子,只管放心。至于发生战争的莫测,那不是一家一户的事。真有什么战事发生,我们也一定尽全力照应好一家人,等你回来全家团圆。”

将要踏上赴法留学的征程了,钱三强留恋家庭,留恋北平,也留恋北平那古朴典雅的胡同,那幽深的四合院。

这一次的别离,是钱氏父子生命中的一个里程碑啊!

父子二人久久地默默地对视着。

1937年7月,24岁的钱三强踏上了留法求学的征程。

这一去便是10年。这期间,多灾多难的祖国,正遭受着日本帝国主义的蹂躏,泱泱大国濒于绝境。

钱三强站在远洋客轮的甲板上,面对着浩渺无边、波涛壮阔的大海,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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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见面,苏瑾强上了战三少二次见面,苏瑾正在给战三少找媳妇儿三次见面,战三少磨刀霍霍向媳妇儿:战三少:还跑吗?苏瑾瑟瑟发抖:三少,杀人是犯法的。战三少:媳妇儿,我们去领证,结婚证!苏瑾懵,心里嘀咕:这不科学呀!难道三少有被虐倾向!???三少眸子眯起,凉风阵阵苏瑾急忙改口:老公,你好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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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火影之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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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崽崽找哥记,哥找到之前,媳妇找到了[更新不定]文笔略渣,到18章会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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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的生活习惯让叶重楼冷情冷心,她觉得世上最快活的日子就是母亲死后的日子,自由自在,可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在外面活的风生水起?她决定出山去看看,带着自己最中意得手下,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她是否能在险恶复杂的人世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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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高山晕倒的那一刻开始,世间多了一个医门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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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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