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所记最早治理岷江的人是李冰。
成都平原能够如此富饶,被人们称为“天府”乐土,从根本上说,是李冰创建都江堰的结果。所以《史记》说:都江堰建成,使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太史公司马迁在他《史记·河渠书》中记下这位创建都江堰丰功伟迹的水利专家和地方官,但他只写了“蜀守冰”,没有写他姓什么。这位水利专家的姓,是后来班固的《汉书》才补上的。班固写上李冰的名字不错,因为我们在1974年在外江出土的东汉石刻,衣襟上清晰刻有李冰的名字。
据说,在公元前250年的时候,秦王派李冰去做蜀郡守。那时正当战国时代,铁器已经广泛使用、有了铁器,开河筑坝比以前便利多了。当时李冰做了蜀郡守,刚一上任就听到了人民要求赶快治理岷江洪水的呼声,也看到了水旱灾害的情况,觉得把水害转变为水利,对于秦国统治蜀郡有重要的关系。为了弄清楚实际的情况,他就同他的儿子二郎,还邀请了几位老乡,一起到岷江沿岸进行观察,对这一带的地形和岷江的水情作了一次详细的考察。
灌县(今都江堰市)城外有座玉垒山,矗立在岷江东岸。那时候,每逢岷江上游山洪暴发,往往发生玉垒山西边涝、东边旱的现象。当地人民认为如果能把玉垒山凿开一个缺口,让洪流分一股流到山的东面去,那么既可以分洪减灾,又可以引水灌田,岂不是一举两得了吗?经过了艰苦的劳动,终于把山凿开了,人们把凿开的缺口叫“宝瓶口”,把开凿后和江岸隔离的石堆叫作“离堆”。不料山的东边地形较高,洪水并不容易流进宝瓶口。李冰观察到了这种情况,认为分洪减灾确是治理岷江的关键,凿开玉垒山确是分洪减灾的必要措施,也许是缺口开得小了,所以不能见效。他决计扩大缺口,使分洪能够实现。宝瓶口工程,实际是整个都江堰工程的第一步,李冰最先就是把阻碍江水东流的玉垒山劈开。这项工程开始也不怎么顺利,工程进度很慢。
当地人民踊跃地参加这一工作,动工的时候,满山遍野地响起了斧凿的声音,叮叮当当,好不热闹。大家起劲地干了一天,凿开的面积没有多大,工具却损坏了不少。然后一个老农想出一个主意,先在岩石上开一些槽线,然后在人工的槽线和天然的岩缝里填满甘草,上面再堆上树枝,点火燃烧,使岩石爆裂。这样,开凿工作就省劲多了。李冰知道了,立即吩咐大家仿效。石头烧过后再开凿,果然比较省力,工程的进度显然加快了,大家的劲头也越来越大。这样喜气洋洋地加紧劳动,扩大宝瓶口的工程终于顺利地完成了。人们对它的完成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等着山洪来考验。这年洪水来时,进宝瓶口的流量仍是不大,有些人感到灰心失望。但是更多的人还是继续顽强地斗争,他们跟着李冰父子再到岷江沿岸进行视察,反复地察看地形后,终于找到了新的办法。他们的办法是计划在距离玉垒山稍远的江心里筑一道分洪堰,这样就可以有效地使岷江的水流在玉垒山面前分成两股,使其中的一股进入宝瓶口。用什么方法在江心里修筑分洪堰呢?有人建议,江心现成有许多鹅卵石,把鹅卵石堆砌起来,就可以成为分洪堰了。李冰认为这个就地取材的办法很好,不妨试一试看。在水少的时期,许多农民把江边的鹅卵石搬到江心,一部分青年下水进行堆砌的工作。可是,这样筑成的分水堰很不牢靠,虽然能起分洪作用,但过几天江水又把它冲垮了。结果三番五次的改进,最后筑成一道比较坚固的大堰。在一次突然增大的洪水冲击下,这座大堰又被全部冲垮,鹅卵石嫌小,不适宜作为筑堰的材料,又有人建议改用扩大宝瓶口凿下来的大石块。可是实地试验的结果,这方法还是不行。大石块在江里也被洪流冲得摇摇晃晃,不能稳定下来。又觉得用大石块在江心里建分洪堰,实际上比用鹅卵石更不适当。那么有什么好办法呢?这个难题使大家很苦恼。
过了几天,李冰父子又约同几位老乡,再到岷江上游区察看水情,他看到山上到处长着碗口粗细的竹子,许多人家的房屋就用竹子做梁和柱,家用器具大都用篾片编成。又看见山溪里放着一些竹笼,里面浸着要洗的东西。在山溪的湾子里,妇女们用竹席挡住了溪水,在里面洗衣服。李冰看到这些情况,联想到把竹子编成笼装鹅卵石来筑堰,不是就不容易冲垮了吗?他向大家说明了这个打算,大家都认为这个办法很巧妙,也容易办。李冰吩咐二郎带着老乡们到山中去砍竹子,他们上了山,拿起斧子砍下了许多竹子,大家扛的扛,拖的拖,在江边编成大批竹筏,先后顺流而下,到选定建筑分洪堰的工地附近停下。李冰预先招来了许多竹工,他们用砍来的竹子编了一批竹笼。编成以后,装进了鹅卵石,准备先做试验。大家认为李冰这个新办法很好。人们高兴极了。采竹子,编竹笼,都争先抢做,妇女儿童也纷纷赶来帮着把鹅卵石装进竹笼。到了试验的日子,更是吸引了不少的观众。试验的结果,基本上成功了。只有一个小缺点,就是投在水流比较湍急的地方,还不免有些摇摇晃晃。因此又把竹笼加长放粗。把长度加到三丈,直径加到两尺的竹笼投进急流里,终于成功了,一点也冲不动了。
试验成功以后,李冰父子开始安排施工。无数装满鹅卵石的竹笼堆砌起来的大堰,如同江心长出了一个狭长小岛,岷江在这里被分成两条河道,在大堰西边的是岷江的本流,人们把它称作“外江”;在大堰东边的水道,经过宝瓶口,通过长江的另一条支流沱江,人们把它称作“内江”。大堰伸出一个尖头,指向岷江的上游,远望好像一个大鱼头,人们把它称作“鱼嘴”。
都江鱼嘴,又名分水鱼嘴,是人工筑起的一条纵向的大堰,因为头部像鱼头,所以称为“鱼嘴”。又因为它的作用在于把上游流下来的江水分为内、外两股(堤左西面的为外江,是岷江的主流;堤右东面的为内江,是灌溉东面田地的总渠),所以称为“分水鱼嘴”。
这座大堰修了起来,岷江流域不再有洪水泛滥的灾害,当地劳动人民从此可以安居乐业了,李冰因而给大堰起了个名字“都安堰”。后来大堰改名叫“都江堰”,那鱼嘴就称为“都江鱼嘴”。为了加强大堰的减灾作用,在都江鱼嘴和离堆之间,又修建了“平水槽”和“飞沙堰”。平水槽就是在鱼嘴后身一大片滩地上沟通内外两江的一条大道。飞沙堰在宝瓶口对面,那边的堰身全部用竹笼和卵石堆筑,堰顶却比堤岸低,使得夏季水大的时候,内江的水可以翻过这段堰流回外江去。
分水鱼嘴筑成以后,使得岷江水得以分流,既可以使干流外江的水量不致太大,从而大大降低了洪水季节泛滥成灾的概率,同时又使东面内江能灌溉灌县的田地,免除了灌县旱灾的产生。鱼嘴的分水量有一定的比例,大致是外江占4成,内江占6成,为了避免洪水季节内江也产生涝灾,又修筑了飞沙堰。
飞沙堰的修筑方法与鱼嘴分水堰相同,也是用特大竹箱装满卵石而堆筑成功的。这条堰的难点与关键,在于它的高度必须正好适宜,才能使内江的水位在达到一定高度后,江水会漫过堤堰而流入外江。在内江水位过高、水量特大、水速过急时,更会把堤堰冲垮,内江的水直泄外江,更可以确保内江整个灌区的安全。这条堤堰所以取名为飞沙堰,还因为它与宝瓶口配合,能产生排沙作用。分水鱼嘴与飞沙堰所采用的竹笼填石法,是一个既简便又高效的创新,可就地取材,施工方便,费用低廉,实用高效。在建筑学上,人们对此有十六字的高度评价——重而不陷、击而不反、硬而不刚、散而不乱。
唐李吉甫《元和郡县志》载:“犍尾堰(都江堰唐代之名)在县西南二十五里,李冰作之以防江决。破竹为笼,圆径三尺,长十丈,以石实之。累而壅水。”此法就地取材,施工、维修都简单易行。而且,笼石层层累筑,既可免除堤埂断裂,又可利用卵石间空隙减少洪水的直接压力,从而降低堤堰崩溃的危险。
李冰还创用石人测量岷江水位。《华阳国志·蜀志》载:李冰“作三石人,立三水中,与江神要。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这是见于记载最早的水则,说明李冰已基本掌握了岷江水位涨落的大致幅度。后人随着掌握水情经验的进一步丰富,于宝瓶口左面的山石上加刻了几十件分划,取名为“水则”(即今水标尺),当水面到达十一划时,内江灌溉区用水充足,超过十九划时,就要向外江排水,可谓文明古国的最早的水位标尺。
远在两千多年前以前,中华民族就创造出这个伟大的水利工程,直到现在还对农业生产发挥着有利的作用,都江堰是是我们勤劳勇敢的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
李冰还作石犀,埋在内江中,作为岁修时候淘挖泥沙的深度标准。岁修的原则是“深淘滩,低作堰”。“深淘滩”是说淘挖淤积在江底的泥沙要深些,以免内江水量过小,不敷灌溉用;“低作堰”是说飞沙堰堰顶不可修筑太高,以免洪水季节泄洪不畅,危害成都平原。后人把这六字诀刻在内江东岸为纪念李冰父子而建的二王庙的石壁上,特别醒目。岁修的方法是:每年水量最小的霜降时节,在鱼嘴西侧,用杩槎(就是马扎)在外江截流,使江水全部流入内江,然后淘挖外江和外江各灌溉渠道淤积的泥沙。到第二年立春前后,外江岁修完毕,把杩槎移到内江,让江水流入外江,然后再淘挖内江河槽,进行平水槽和飞沙堰的岁修工程。清明节前,内江岁修完毕,撤除杩槎,开始放水灌溉。杩槎是一种简单、有效的临时性截流装置,是由三根大木桩用竹索绑成的三脚架,中设平台,平台上用竹笼装卵石压稳。把适当数量的杩槎横列在江中,迎水面加系横、竖木头,围上竹席,外面再培上粘土,就可以挡住水流,不致渗漏。
飞沙堰是中段的泄洪道,有排泄洪水和沙石的功能,宝瓶口具有引水和控制进水的作用。因而,都江堰水利工程科学地解决了江水的自动分流、自动排沙、自动排水和引水的难题,收到了行水灌田,防洪抗灾的功效,是世界水利工程史上的一大奇观。
李冰父子不辞辛劳,反复勘察,巧妙设计,精心指挥,终于建成了我国水利史上最伟大的一项工程——都江堰。它不仅可以彻底消除川西的水患,还可以灌溉上千万亩的农田。由于宝瓶口自然景观瑰丽,有“离堆锁峡”之称,属历史上著名的“灌阳十景”之一。
除都江堰外,李冰还主持修建了岷江流域的其他水利工程。如“导洛通山,洛水或出瀑布,经什邡、郫,别江”;“穿石犀溪于江南”;“冰又通笮汶井江,经临邛与蒙溪分水白木江”;“自湔堤上分羊摩江”等等。上述水利工程,史籍均无专门记叙,详情多不可考。这一切均说明李冰是一位颇有建树的水利工程专家。
李冰任蜀守期间,还对蜀地其他经济建设也做出了贡献。李冰“识察水脉,穿广都(今成都双流)盐井诸陂地,蜀地于是盛有养生之饶”。在此之前,川盐开采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多依赖天然咸泉、咸石。李冰创造凿井汲卤煮盐法,结束了巴蜀盐业生产的原始状况。这也是中国史籍所载最早的凿井煮盐的记录。李冰还在成都修了七座桥:“直西门郫江中冲治桥;西南石牛门曰市桥,下石犀所潜渊中也;城南曰江桥;南渡流曰万里桥;西上曰夷里桥,上(亦)曰笮桥;桥从冲治桥而西出折曰长升桥;郫江上西有永平桥。”这七座桥是大干渠上的便民设施。
李冰所做的这一切,尤其是都江堰水利工程,对蜀地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都江堰等水利工程建成后,蜀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千百年来危害人民的岷江水患被彻底根除。唐代杜甫云:“君不见秦时蜀太守,刻石立作五犀牛,自古虽有厌胜法,天生江水向东流,蜀人矜夸一千载,泛滥不近张仪楼。”从此,蜀地“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故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水利的开发,使蜀地农业生产迅猛发展,成为闻名全国的鱼米之乡。
西汉时,江南水灾,“下巴蜀之粟致之江南”,唐代“剑南(指今成都)之米,以实京师”。渠道开通,使岷山梓柏大竹“颓随水流,坐致材木,功省用饶”。而且有名的蜀锦等当地特产亦通过这些渠道运往各地。正是由于李冰的创业,才使成都不仅成为四川而且是西南政治、经济、交通的中心,同时成为全国工商业和交通极为发达的城市。
李冰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不仅在中国水利史上,而且在世界水利史上也占有光辉的一页。它悠久的历史举世闻名,它设计之完备令人惊叹!我国古代兴修了许多水利工程,其中颇为著名的还有芍陂、漳水渠、郑国渠等,但都先后废弃了。唯独李冰创建的都江堰经久不衰,至今仍发挥着防洪灌溉和运输等多种功能。
李冰为蜀地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人们永远怀念他。两千多年来,四川人民把李冰尊为“川主”。“沧桑有变古堰永存,水旱无常清流不息。”李冰治水,功绩千秋。史书记载他的治水事迹:“冰乃壅江作堋……于是蜀地千里,号为陆海”。古人忘不了李冰,祭祀他的活动极为隆重,“李太守疏江驱龙,有功于西蜀,祠祭甚盛”。
1974年3月3日,在修造都江堰枢纽工程外江闸,下移索桥开桥挖基时,发掘出一尊汉代雕塑的李冰石像,神态从容,拱手微笑,衣纹线条清晰可见,其袖和衣襟上题记着:“故蜀郡李府君讳冰建宁元年闰月戊申朔廿五日都水椽;尹龙长陈壹造三神石人镇水万世焉。”这三行隶书,为史书记载李冰主持修建古堰提供了比较可靠的物证。这说明早在1800年前,李冰的业绩已为人民所传颂。近人对李冰的功绩也极为赞赏。1955年,郭沫若到灌县时,题词:“李冰掘离堆,凿盐井,不仅嘉惠蜀人,实为中国二千数百年前卓越之工程技术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