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举下了山,这回是真的住了院。等他做完手术回到家后,向张父讲了楚暮交代他的话,张父松了口气,敷衍地安慰了他几句便走了。
张父调换黄符的目的本是想给楚暮一个教训,符纸本身威力不大,谁料夏钰本身就是个炸药桶,一下子连带着废了儿子的右手。
张天举的右手伤势严重,只怕恢复后写字都要重头练起,何况画符。他本就擅长符法胜过阵法,失去了快速画符的能力,战斗力瞬间下降了一半。
不出他所料,从第二天开始,他在家中的吃穿用度和待遇就掉了几个档次,他久违的堂弟堂妹来看他时,分明是已不屑遮挡往日的嫉妒和今时的鄙夷,张天举发怒把幸灾乐祸的两人赶了出去,心里既是刻骨的失望,又感到一丝奇异的轻松。
楚暮察觉到张天举这番强烈而复杂的心绪的时候,正值特殊办的陈博士带着金贵的新仪器和保镖来给夏钰“估价”。
这位年轻秀气的博士草草地给夏钰测完血后,就带着一脸狂热的表情转向了楚暮,在楚暮拒绝给血后甚至还想直接上手。说真的,这位陈博士身手不错,若对面是普通人,说不定就让他得手了,只可惜面对的是楚暮,在他出手的瞬间,楚暮眼疾手快一巴掌把他抽滚到了地上,连保镖都没能反应过来。
陈博士指间的银针反扎破了自己的手掌,他阻止了想扶起他的保镖,自己压住伤口爬了起来,给自己简单的包扎后,放弃了他危险的想法,从行李里抽出了一本笔记本,尤带着脸上不变的狂热,开始逐个询问楚暮各种玄学问题。
楚暮新办的银行卡里前几天才收到特殊办发的工资,无法拒绝他的问题,忍着一肚子的气回答了陈博士一肚子的问题,花了一个下午,终于送走这位聒噪的疯狂科学家,只留下了两个特殊办指派给夏钰的贴身保镖。
这两个保镖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外表看着都普通至极,气息却平缓绵长,看得出来特殊办很看重这笔进项,确实花了心思挑的。
李掌门安排这姓李的老保镖住到夏钰隔壁,姓谢的年轻保镖在夏钰房间里新添了一张小床,在夏钰伤势未愈的时候顺便充当一下护工的身份。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个月,夏钰终于能下床自由活动之后,李掌门收到了有合适的灵玉的消息。
这天楚暮正在自习室看书,李掌门把她叫了出来,对她说道:“东北出马的魁首高阳历给了我消息,哈尔滨的最近一场拍卖会里有一块质地极佳的灵玉,他特地邀请你去参加。”
李掌门微微抽了抽嘴角:“东北的拍卖会,没有出马的授意,怎么敢公开拍卖灵器,这是他们有求于你呢!只怕还所求不小,我从没听这老小子这么低声下气过。”
楚暮沉思了会,说道:“他既有请,我去便是,就算出马设了局,我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夏钰还没好全,不能带上他了,这段时间就麻烦师兄了。”
李掌门摆摆手,答应了照看夏钰。
楚暮不担心夏钰,就是茅山照看不周,特殊办也不能让他出事。只是自打她出世以来,两人就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是楚暮第一次将和夏钰分离,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舍。
楚暮上午就定好了第二天的飞机票,却不知道怎么和夏钰告别,浪费了一个白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悄悄地出了房门,跑到夏钰房间里。
保镖小谢骤然睁开了眼睛,又无语地闭上了双眼,咽下了这碗狗粮。
楚暮无视了小谢,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慢慢地走到夏钰床边,跪在床上,悄悄地摸了摸夏钰的脸。
夏钰在楚暮进门的时候就醒了。他白天就看出了楚暮的欲言又止,一直等着她开口,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他睁开双眼,抓住了楚暮的手,掀开被子把楚暮裹了进去。
他亲了亲楚暮的鼻子,故意用一种低沉诱人地声调问道:“怎么啦,又想我了?”
楚暮偎进夏钰的怀里,抱紧他的腰,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夏钰也抱住楚暮,沉默了一下,问道:“不带我?”
楚暮把头埋得更深:“嗯……”
“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去哈尔滨……给你拿玉,拿了就回来。”
夏钰收紧了手臂,低声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楚暮在夏钰怀里胡乱地点头,又探出头来轻吻了一下夏钰的唇:“再让我长大一点……这个样子太不方便了。”
夏钰于是低下头松开齿关,放任她入侵,却又在楚暮要咬下口的时候逃开,轻笑着求饶道:“咬舌尖好疼的……换个方式好不好?”
楚暮在一片黑暗中追过去重新吻住夏钰,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那只能时间久一点了……”
小谢慢慢地把头缩进了被子里,捂住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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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暮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七八岁、接近成年的样子了。她心情很好地回味着昨晚夏钰带着喘息的挣扎,毫不在意开车送她去机场的道士对她似变未变的模样时不时疑惑的打量。
近三个小时的飞机后,楚暮到达了哈尔滨。刚出出站口,就看到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不伦不类地穿着西装,带着墨镜,共同举着一块大白板,上书三个大字“楚前辈”,活生生地把接机搞成了黑社会接头。楚暮迎着众人的注目礼走到两人跟前,被诚惶诚恐地接上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这架势,总感觉不久之后,东北黑社会遍地走的传言又要添上新的一笔了呢。
楚暮降下车窗,欣赏着城市风光。哈尔滨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使得这里混居了多种民族,带来了各异的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一路走来不少建筑都带有浓厚的欧式风格,洋溢着繁复而柔媚的风情。
凯迪拉克一路开往市中心,停在了一家异域风情的五星级酒店门口。一个黑西装先下车给楚暮开门,领着她直接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走到一楼走廊里的一间独立小客厅里。
黑西装给楚暮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露出小客厅里的人来。小客厅里放了玻璃茶几和两张沙发,其中一张长沙发两边各站着一个黑西装,沙发中间坐着一个派头最大的西装男,唯有他没有带墨镜。
没带墨镜的西装男翘着二郎腿看了看被领进来的楚暮,再对应一下手机里的照片,手插裤兜站起身来走到楚暮跟前,低头俯视她,不屑地哼道:“就是你?”
楚暮突然松开了对灵气的束缚,张开了气场,西装男的神情骤然扭曲了,他的五官皱缩成一团,眼缝里乍放出恐惧的光来,四肢好像突然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软地跪了下去,竟带出一股诡异的媚态来,任凭两旁扑上来的黑西装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楚暮闲适地立在原地,看着黑西装一边叫着“二少”,一边勉强将西装男架起来。西装男诡异的状态来得快去得也快,楚暮收了气场,他就恢复了神智,此刻他低着头不敢看楚暮,豆大的冷汗挂在额头上,剧烈地喘息道:“是胡娘娘——胡娘娘居然出来了……”
仙家上身,不仅仅是操纵人的身体,仙家的情绪同样会留在出马弟子的脑子里。胡仙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一只大手攥紧了西装男的心脏,他哆哆嗦嗦地问道:“您……到底是……?”
楚暮不耐烦地说:“不该先自我介绍么?”
西装男让黑西装们将他搀扶到沙发上,勉强拱拱手朝楚暮道:“出马魁首高阳历第二子,高晷,见过前辈。”
楚暮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前坐下,兴味地问道:“你们家居然有两位仙家?”
高晷虚弱地笑笑道:“现在有资质的人太少,我们家厚颜同时供奉两位。”
“你是二少,那你上面那位呢?”
高晷回答道:“我大姐出国留学了,等她回来,就由她来侍奉胡娘娘,我接我父亲的班。”
楚暮不关心这些,她坐正身子,开门见山道:“说正事吧,玉在哪?”
高晷恢复了一点力气,也正色道:“前辈要的玉在明天晚上的拍卖会里……前辈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来接前辈去准备服装,晚上拍卖会结束后,家父请前辈去老宅做客,还请前辈赏光。”
楚暮有点饿了,悻悻道:“你们安排吧。对了,哈尔滨有什么好吃的?”
“这个……有很多啊,不知道前辈喜欢吃什么,烧烤可以吗?”
没吃过怎么知道,楚暮大手一挥道:“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