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四周转了几圈后,苏洛彻底放弃了出去的想法,这里边,除了被封住的那个洞口,的确没有出去的路。
四周都是悬崖,很陡,爬是爬不上去的。
“姑姑,你可曾出去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苏洛回来后,问道。
“这里已经很美好了,为何要出去呢?”姑姑说。
苏洛看了看四周的景致,绿树如茵、溪流潺潺、小动物在地上在树间跳来跳去,的确是一处很好的世外桃源。
相较于外面的纷纷扰扰,这里的确是宜居之地。
“姑姑,你在这里,可曾寂寞?”景致再美,可毕竟,独自一人。
“有一群孩子,在下雨的日子,会来陪我。你刚来,还不曾见过。”姑姑说。
苏洛看了看那悬崖,实在想不出那些孩子在下雨的日子,是怎么下来陪姑姑的。
直到再次下雨,她才见到树下长出无数小蘑菇,小蘑菇迅速长大,变成撑着伞的孩子,纷纷来到姑姑的屋子。
每到这时,姑姑总是格外开心,摘了果子,煮了鱼汤等着他们。
冷清的山谷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起初他们对苏洛这个新出现的人物充满了好奇,后来习惯了,便也玩到了一起。
孩子们带她抓鱼、爬树、看绚烂的彩虹,苏洛渐渐习惯了这种热闹。
只是天彻底放晴之后,孩子们就又回树下,变成了干枯的蘑菇。
“姑姑,我觉得,有了这种热闹的反衬,他们离开后,才更显得寂寞。”苏洛有些难过。
“初始时我也这么觉得,习惯就好。苏洛,你若无事,我来教你跳舞可好?”看她实在无聊,姑姑说道。
姑姑起身拿了一把伞,起身便舞了起来,飘逸、流畅、轻盈,伞是七彩的,旋转起来的时候,便像是彩虹了。
“姑姑,这太难了,我学不会。”一曲舞毕,苏洛摇头笑道。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教你。”姑姑把伞递给了她,手把手教她第一个动作。
几日后,苏洛的舞蹈已基本成型,不过仍有些磕磕绊绊罢了。
“姑姑,这舞蹈太柔了,可能不太适合我。”
“姑姑,我学过一些刀法,我舞给你看。”
苏洛收了伞,握着伞柄,耍起了刀法。刀法干脆、凌烈,没有一丝累赘,不留一丝余地。
每一招都是有用的,没有一点虚招。
舞毕,收了伞,背在身后。
“姑姑,怎么样?”苏洛问道,等着姑姑的夸奖。她十分勤奋地练习刀法,才达到今日这样干脆干净的地步。
“苏洛,也许在外面的世界,这样的东西很好。只是在这里,它太功利了,不是说不好,只是人生偶尔也需要些闲散的、不那么有用的东西,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姑姑耐心解释。
苏洛起初不解,过了段日子,当她无敌可杀,无人可恨,日日沉浸在这美好与善良的世界中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所掌握的那些技能,在这里才是无用的,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费了很长时间适应这里的价值观,全新的价值观,除了偶尔有些想念父母,想念苏狸。
有一日,她于雨中舞伞,颗颗水珠渐次顺着伞沿滑落,她终于有些掌握这种轻盈飘逸的舞法了。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苏洛抬头,却见一群飞虫紧挨着掠过,偶尔有被挤落的,有一只恰好落在苏洛面前。
苏洛捡起来看了,是蝗虫。蝗虫压境,怕是灾年就要到了。她心底略过一丝担忧。
姑姑正在一旁弹琴,这飞掠的蝗虫不曾在这里停驻,但她还是看出了苏洛的难过。
“姑姑,你说这蝗虫是要飞去哪里?”苏洛跑了过去,问道。
“自然是有谷物的地方,对我来说,都是外面的世界。”姑姑答。
姑姑站起来,轻抚苏洛皱着的额头,说:“孩子,不要担心,从现在开始,我们每日去砸碎一点洞口的石块,总有一天,会出去的。”
她们即刻开始了她们的工作,用锤子去敲碎巨石的边缘,把碎石块移到一边,孩子们雨天时也来帮忙。
事情做起来,也并没有那么艰难。
几日后,她们就见到了外面的光亮,比预期的时间早了一半。
除此之外,还见到了——苏狸。
他在洞口的那边,拿着一只铁锹,满身泥土,蓬头垢面。
见到苏洛,他没有立刻认出来,而是愣了好一会儿,才跑过来抱住了她。
一言不发,却又胜似千言万语。
苏洛不知他在外面挖了多久,也不知他担忧了多久,只是觉得难过,难过又开心。
良久,苏狸松开了她,替她擦掉脸上的泥土,牵起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
“你有没有告诉我父母我失踪的消息?”苏洛问。
“没有,我怕他们担心。我也相信,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安全地带回去。”苏狸答。
“现在好了,我终于找到了你。我们走吧。”苏狸牵着她的手,就要离开,完全看不到她身边的姑姑。或者说,这一刻全世界在他的眼里都失了颜色,唯有苏洛是加大加亮的。
苏洛没有忘记,“这些日子,多亏了姑姑的照顾,容我和她告个别。”她拉住苏狸,说道。
苏狸这才看到了一旁的姑姑,是个柔和的,温暖的女子,苏洛有她的照顾,很是让人放心。
两人力邀姑姑去家里坐坐,被姑姑拒绝了,她说:“我自小便在这里长大,这里虽小,却承载着我的全部,我不愿离开这里。”
两人告辞离开,决议对世人隐瞒这里的存在,太纯净的地方,经不起凡尘的折腾。
后来苏洛才知道,她消失后,苏狸踏遍了山上的每一个角落,才找到那个被山石堵住的洞口,抱着试试的态度,去附近村里借了铁锹,日日在这里挖着。
苏狸说,那些他们采来的药草,他给村里了一些,另一些给了苗氏医馆,让病人去他那里拿药,这才腾出手来找她。
“那些药草,的确拯救了许多人的病痛,苗氏医馆收到的锦旗不计其数,我们回了,他估计要好好感谢我们呢。”苏狸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