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品了一口,口感上仍是能察觉到些许的涩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她过去吃甜食较多,这会接触到这茶便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见沐怀瑾盯着自己看,莞尔笑道:“这是苦丁茶吧,似乎里面还放了茉莉花。”
沐怀瑾赞许似地点了点头,想到了以前的事,对她笑道:“其实陆离喜欢喝纯苦丁,但我总嫌这略微有点苦,会让人偷偷在里放点茉莉,我每次哄他说这是纯苦丁,他从来没质疑过我,一次也没有。看样子你也不大喜欢吃苦的,像我。”
“苦茶能保持清醒,也能从中忆苦思甜,他可真是位特别的人。”她将话题引到了陆离上,并不想多谈自己。
沐怀瑾又给陆黎斟满了茶,缓缓开口道:“我们三人也算是有缘分,你正巧像他,我正巧遇上了你;你答应我你会帮我调查,我也信你。我没什么愿望,只想带他回家。”
陆黎听着这番话,愈发觉得茶之苦涩,她提出帮忙总归还是有些私心的,不仅是送了沐怀瑾一个大人情,更重要的,这事与自己脚踝处出现的刺青一定是有关的。
既然天意如此,又何须再躲?
陆离遇到沐怀瑾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孩,但由于他身形颀长,天资卓越,还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少年老成感和距离感,沐怀瑾自然而然地以为他和自己是同辈人,当时他还感叹为什么陆离的皮肤那么好,后来才知道自己足足比陆离大了七岁。
沐怀瑾厌倦官场浮沉,虽承了他爹的意思,袭了个王爷的官位,但着实志不在此,往往也是先附和着他爹,背后再放飞自我。
说是去秉公办案,更多的时间则是在地牢处给死囚刺青。地牢处的气味很不好闻,沐怀瑾倒从未嫌恶过,换了身平常百姓的衣裳,戴了面具,便做起了自己的另一副业。
有拒不配合的,有朝他吐唾沫的,沐怀瑾过去可没有现在的好脾气,下手自然会重些,偶尔还会以发现了新图案为借口在他们身上练习刺青,所以囚犯们给他取了个别名“惹不起”。
陆离在众囚犯中实在是不可忽视的存在,看上去他与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明明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却掩不住自身的气质,就像是一群恶霸中混入了一位神秘的白面小书生。
沐怀瑾虽然并不喜欢这样呆呆傻傻的人,却对他多留了个心眼,观察他好一阵子,发现陆离虽不与周遭人说话,但极为自律刻苦,闲时还会拿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对送来的咸菜也从未有怨言,有什么就吃什么,从未浪费过。陆离也注意到了这位刺青师,但一如往常,只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沐怀瑾暗忖像陆离这样老实本分的人,顶多关个半月左右就会放出去,也没特别在意,却不想后来还是在死囚中瞧见了他。
一步,两步,三步……沐怀瑾略过其他人,走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