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新年没多久,就是三皇子的祭辰。
也不知是谁,居然在灵位前贡奉上一盘稀有的雪椹,晶莹剔透的,格外引人注目。
他看着那盘血椹,呆呆地入了迷。
突然听见:“哇哈,是雪椹?戚城你也未免太用心了吧?”正是四皇子从外边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也一眼瞧中那盘祭品,双眼直勾勾的,移都懒得移一下,接着又道:“这玩意只生长在北瑞冥山之巅,也不知隔多少年才开得一朵花,多少年才结出一粒果,甚为罕见。听说其果肉还大有助长妖元之功,是不可多得的圣品,我活了几千年也就吃过寥寥几回,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
戚城摇摇头,同样一脸迷惑,“是在我之前的人奉上的。”
“哈?不是你?”四皇子惊讶满脸,“除了你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耐得住极寒酷冻,上雪山之巅将它们采回来?”
“我也不知道。三皇子生前最爱吃雪椹果,大概是哪个有心人特意为他送来的吧?”
四皇子望着灵像,眼角泛过些许遗憾,哀哀道:“是啊,三哥以前最爱吃雪椹果,总缠着长姐讨要,长姐也不知暗地里到底藏了多少,居然每回都能变出两个来逗他开心。三哥是我们当中最聪慧伶俐的,怎知道会死得那么惨……唉,若是三哥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也许就不会先抛下我们而去了。”
戚城没说话。
恍然间又想起那天的事——他本在殿中安然打坐,直到小侍僮跑进门向他禀告,说抗魔大军提前班师回朝,此役中妖界火烧魔军四十万众,大挫敌方锐气,但可惜三皇子误中圈套,于战中不幸陨殁。
听见噩耗的那一刹,他就知道她一定出事了。
果然不久之后,她便随了三皇子的脚步……
“……戚城?戚城?你在听吗?”
戚城一回神,歉然的看向四皇子,“抱歉,你说什么?”
四皇子一脸嫌弃,摇摇头,“我在问你和那位霁姑娘到底和好了没有?”
怎么还提这档子事?戚城不禁蹙起眉头。
四皇子又道:“方才我看见她了,一身素衣,明显也是来祭拜的,可你俩一前一后,叫人弄也弄不明白,你俩到底和好了没有?若是和好了,她为何不等你?若是没有,今日这样的场合,她又何必要参加呢?”
戚城心里一沉。
“你当真看见她了?”
四皇子很肯定的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从未认错过美人。”
“她来这里做什么?”戚城不禁嘀咕。
四皇子挠挠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这么说你俩并未和好?那就怪了,难道她之前认得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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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灵室步出,戚城心里仍满是疑惑,当口,只见一人意气风发的朝他俩凑近,身形颀长,体态匀称,面容英俊,正是已薨的护国公主的驸马,只不过陛下后来为他封了爵位,所以如今他是嘉墉侯了。
“四皇子,世子爷,有礼了。”嘉墉侯先见礼到。
四皇子拱手,“姐夫,多时不见,有礼了。”
戚城则行了个大拜礼,“拜见嘉墉侯。”
嘉墉侯连忙将他搀直,一手扶着他的肩头,热络地说:“你我二人间何需如此见外?自焰儿去后,便不常见你来府上走动了,可还别来无恙?”
戚城点点头。
他心道:从前他往长公主府时,他素不待见他,就算碰了面也是两句寒暄嫌多,如今她没了,他反倒与他亲近起来,这算是什么道理?
罢了,眼下他可没心思度量这些。
嘉墉侯续又与四皇子寒暄道:“听说秋猎时你成绩不错,颇受陛下赞赏,而且还打算娶妻了?”
四皇子因此与他细说了两句,直到后来又有人陆续前来祭拜,不时中断他们,嘉墉侯这才辞别,动身进入灵庙。
“此人但真会见风使舵。”他方离开不久,四皇子便幽幽的讥嘲道。
“这话言重了。”戚城提醒了一句。
四皇子心直口快惯了,哪里停得下来,“我又没说错!你看看他,从前对你爱搭不理的,如今你册封世子了,便对你宾礼有加。如此小人,真奇怪长姐当初为何会看上他呢?”
“够了,他毕竟是你的姐夫。”戚城制止道。
四皇子摇摇头,脸上微微有些不满,埋怨起来:“你真是迂腐,简直就是株铁实心的千年柏木!”
戚城含了一下唇,无话,但不怒自威,四皇子一见到这表情立马就住了嘴……小声嘀咕着:“好罢好罢,你不是,你不是。”
理了理思绪,戚城最后又替嘉墉侯争辩了一句:“长公主薨后,侯爷发愿为她守丧十年,不娶不荤不乐,这是何等的有情有义,若她在天有灵知晓此事,想必也十分动容。”
四皇子偏说:“他若是不许此愿,又岂能感动我父皇母后,无功无勋的便赐了他一块封地,还紧邻着京都,比一般皇子与功臣的待遇都高,叫人羡慕都来不及,这不正好显现出他手段高明吗?再说了,他远在封地,或娶或荤或乐,谁又管着呢?”
“你想多了,侯爷不是那种人。他毕竟是你姐夫,你该更尊重他。”
“唉~”四皇子叹着气沮丧的摇摇头,开始望着天说:“修为高深又有什么用?真是好骗。怪不得长姐以前老爱捉弄你。”
提到她,他的心又毫无预警的缩皱了一下。
离分别时,四皇子突然问他:“我大婚你来吗?”
戚城点点头:“自然要去的。”
四皇子微微扬起嘴角,表情很是欣慰,望了望不远处的灵庙,“国丧三年,她便等了我三年,我真想让你早点见见她,也想让她早点见见霁姑娘,她总说自己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我倒要叫她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顿了一顿,又劝说道:“她能来这儿,就说明她想遇见你。她心里有你,便是最好的事了,快快和好吧。”
“我说你呀……”戚城苦苦叹了口气,“怎么越来越罗嗦了?”
四皇子耸耸肩,“我就是想试试,飓风都撼不动的铁实心千年柏木,没准怕(口)水淹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