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眉头一拢,“星仕是说这里有人被附了身?”
“正是她!”
果不其然,一根手指头笔直的戳了过来,指向正打算对豌豆黄下手的霁晴雪。
她急忙收回了手,一脸震惊的看着尉迟镰,“我?”
尉迟镰点点头,笃定的说道:“正是姑娘。”
霁晴雪这才站了起来,为难的看向妖后。
妖后迟疑了一下,五公主此时说:“母后何妨让她一试呢?一来,若她身上真有邪物附着,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弄清楚,二来,也能验证一下星仕所言是否属实啊。就算照不出来东西也无伤大雅嘛。”
妖后问道:“霁姑娘可愿一试?此事全凭你一人意愿,本宫绝不为难。”
霁晴雪苦恼地说道:“可小女若是不照,定会有人说我是心虚不敢,罢了,我又何妨一试。”
妖后看着她,“霁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霁晴雪点点头,“开始吧。”
半刻,那陈秦镜由两名高大的侍卫齐力抬了上来,一路盖着红绸,最后径直的放在了妖后座旁。
霁晴雪利索的走到铜镜跟前,连眉头都没蹙一蹙,便主动扯下红布。
四下女眷们全都好奇的够着脖子,齐刷刷看向铜镜,当大家看清里头所照之物时,场面立马嘈杂起来。
“快看!有好多小虫子啊!”
“是啊!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会附在她的脸上?”
“这陈秦镜的本事可真不小啊,当真能照见附身之物!”
便在一片交头结耳中,五公主指着镜中人大声地质问霁晴雪:“这些到底是什么邪物?为何还是活的?它们为何全都附在你的脸上?”
“宝儿!”妖后连忙制止:“不得无礼!”
霁晴雪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五公主不耐烦的回敬了一句:“说来话长就快点说,这些黑乎乎的小虫子到底是什么?看着怪恶心的。”
“这些是噬骨蛔。”霁晴雪忽然表情凝重,慢慢娓娓:“我父乃‘去病神医’,手下不知救回多少条人命,却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在我幼时,曾有仇家上门寻仇,不单杀了我的母亲,还残忍的剥下我的脸皮,毁了我的容貌。我父为了治好我,便以汐颜草与妃光甲为引,敷在我的面庞上,这两样东西都是导致肌肤溃烂的,并且敷药期间极其痛苦,我一直苦苦熬了十五天,直等到脸上的肌肤完全溃烂,他再以玉肌石为我重塑相貌,可玉肌石十分刚硬,和我天生的骨骼不能完全整合,惟有依靠这些噬骨蛔不停的噬咬以软化玉肌石,我才能拥有如今的面貌。”
“原来如此。”妖后听罢,一时满脸同情。
五公主却是满脸嫌弃,“这么说这张脸是你重塑后拥有的,并不是天然的?”
霁晴雪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五公主双手抱胸,很是得意洋洋,“这件事阳哥哥还不知道吧?若是他知道了……”
“他知道的。”霁晴雪四平八稳地答道。
公主在难以置信中一时怔住,然后嚷嚷开来:“不可能的!若阳哥哥早知道你原本是个丑八怪,为何还愿意与你继续来往呢?不,不会的!”
妖后厉声道:“放肆!戚城乃得道之士,女子容貌在他眼中本就不值一物,再说霁姑娘这是为仇人所害,不得已而为之,他必能谅解的。”
霁晴雪微微一笑,“妖后此言甚是,世子当真从未因此挑剔过我。”
妖后宽慰的点点头,“城儿是何等宅心仁厚之人,我当然明白。倒是你,小小年纪便经受了这些苦难,委实不易。”
霁晴雪答:“其实也没多苦,一想到有父亲站在我身后默默地支持我,保护我,再大的难关我也能安然挺过去。”
妖后禁不住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霁晴雪转而看向尉迟镰,一脸敬仰,“星仕当真好眼力啊!”
尉迟镰连忙欠身称道:“多谢,姑娘过奖了。”
一边的五公主则悻悻然嘟嚷着:“原来就是些小虫子啊,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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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后,她径直回府,因不胜酒力,倒床便囫囵睡了一觉。来至三更时分,外头稀沥沥下起小雨,正要起身关窗,竟看见他呆呆的站在雨里,孤茕茕的守着她的房门。
她吓得连忙推开了门,焦急着把人让进来。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下雨了,怎么也不知道躲躲?”
他不语也不动,只是兀兀地看着她,寂寂的一个人。
细雨堆在他的青丝与睫毛上,他明明面无表情,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盛大的悲凉。
“快进来!”她拉起他的手,直往屋里拽。等到进屋以后,便火速为他添了杯茶水,怕太凉,还握着杯盏耗费妖元的将它给加热了。
“今日陈秦镜的事情我听说了。”明明饮尽了热茶,可从他嘴里脱出的字眼却依旧冷的不行。
霁晴雪紧了紧外衣,微微一笑,“你来就是为这事?”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窗外的天,天却无所回应,除却一味的黑。
“不光如此。”他又说道:“你真是聪明,怕大家看出附在这副身体上的真面目,便用小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还编了一个不可能验证的故事,模糊大家的焦点。这一招声东击西,用得真妙。”
霁晴雪也懒得再装了,爽快地承认:“没错,这正是我的计划。我早就猜到有人会利用‘陈秦镜’来做文章,所以当初在易容换貌时就已埋好了对策。”
“走一步,看三步,你的老作风。”他凉凉地看着她。
霁晴雪摇摇头,“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丑娲,只是附在这副躯壳上的一个陌生人,但也绝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他却偏偏说:“你可以否认,无妨的。”
她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灵犀一动,忽然有所觉,连忙问:“看你这神色,确认此事似非你今夜前来的主要目的,你到底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