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张放把消息给打听清楚了,纪庚远心里有了底,重新往正堂方向走。
只是越走,纪庚远心里越觉得不对。
这宫里的太监,最是会见风使舵了。
原主当初从腾王被废成了新北郡王那会儿,虽说这个消息让朝野俱惊,可当时并没有谁会跑到原主的面前冷嘲热讽。
毕竟谁也不是活腻味了。
就算原主日后没机会登上那最高的位置了,可人家这会儿还是皇后的长子呢,皇后不但没倒,皇后的小儿子还成为了太子。
所以就算原主明显没前途了,就算大家心里都对原主开始产生轻蔑与嘲笑,不过倒是不会直接明面上闹到原主面前的。
不过现在怎么回事儿。
这姓范的白面小公公,刚刚眼神里的轻蔑和冷嘲可都不是假的。
纪庚远停下了脚步,伸手再次扯了扯下巴下有些紧的冠带,对张放道:“虎子呢?”
“虎子?”张放不解,现在不是该去正堂接旨吗,“殿下找虎子,可是有急事需要吩咐?”
“这个你就别管了,让人把虎子喊来就行。”
纪庚远拉着张放,拐弯去了府里养花草的暖房,不多时,虎子出现在了暖房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纪庚远,“殿下,您找属下?”
“嗯,过来。”
纪庚远趴在虎子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虎子先是惊讶,后是激动,最后重重地点点头,“殿下放心吧,橘座干这事儿,最拿手了!”
“好,去吧。”
“嗯!”
不多时,虎子重新出现。
鬼鬼祟祟地关了暖房的门,伸手往自己厚厚的衣服里探去,而后从领口处掏出了一卷明黄的布卷。
“殿、殿下!”张放惊呆了,“殿下,您怎么让人把圣旨给偷出来了。”
“啧!”纪庚远的大眼睛,瞬间翻出了死鱼眼,他斜斜地看了张放一眼,“这圣旨在本王的王府吧,本王是这王府的王爷吧,这圣旨送到新北来,本来也就是送给本王的吧,本王拿本王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虎子,你说是吧。”
“是的,”虎子点点头,很赞同地道:“张先生,殿下说得对,殿下这叫拿,不叫偷。”
张放:“……”
纪庚远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张放,给了虎子一个赞赏的眼神,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来,看看这圣旨里写了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话,张放也不纠结了。
他陪着那姓范的公公喝了一下午的茶,愣是没套出圣旨里写的东西是什么,他也挺好奇的。
于是,温暖的花房里,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殿下,这说的啥……”
“拉帮结派,私泄皇家功法秘笈……殿下,这说的是武校的事情吧!”
“不敬长辈,目无礼法……殿下,这该不会是说您闹北原的事儿吧!”
纪庚远忍无可忍,给了虎子一个脑瓜崩,“安静点儿。”
不用翻译,他看得懂。
虎子揉揉额头,“哦。”
三颗脑袋,继续凑在一起看圣旨。
看到最后,虎子揉着额头,疑惑地读道:“特赐鸠酒一壶?”
“鸠酒呐。”赐死啊!
纪庚远舔了舔自己的下齿背,“靠,这圣旨特么的是赵高写的吧!”
“赵高?”
找高是谁。
张放的目光里漏出了一丝疑惑,据他所知,宫里,没有赵高这人呀。
听到张放的话,纪庚远垂了垂眸,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就算这份圣旨是赵高写的,可他也不想像扶苏那般听话。
“张大人,拿一下。”
虽然不知道纪庚远想干什么,不过纪庚远直接把圣旨往他怀里丢,张放也不好不接住。
毕竟要是他不接,这圣旨可就直接掉地上了。
张放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纪庚远凝神看向了张放手里的圣旨,心里头默念着他媳妇儿上官悠悠之前教给他的口诀。
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只觉得胸口的玉佩忽然滚烫了一下,就见张放手里圣旨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张放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毫无准备的他,手本能地一抖,手中的圣旨差点就掉在了地面上。
“火?哪来的火呀,张大人,愣着干嘛,快救火呀!”纪庚远“着急”道。
“??!”
“哦哦哦!”
只是极品火灵石生出来的火,岂是凡火可以比拟的。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这圣旨已经被烧得就剩下一个柄了。
张放的手也不是铁打铜铸的,吃痛,下意识放开。
于是,最后一点残留,也在半空中就彻底化为灰烬。
虎子的嘴,张成了O型,“没,没了?”
张放,“……没了。”
纪庚远一脸感动地看着张放,就好像随时都会掉下眼泪来,他感动兮兮地道:“张放,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本王做到如此的地步。”
“……”
张放想哭,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慢一拍的虎子恍然大悟,佩服又崇敬地看向张放,“张大人,为了殿下,您居然敢烧圣旨!”
喜获粉丝一枚的张放,此刻只想说一声再见。
这火,虽说生得莫名,但张放可以肯定,这火肯定不会是自己放的。
那么这样一来,也不过两种可能。
第一种,范公公他们干的,不过看圣旨里的意思,以及范公公的行为表现,都不像这个会把圣旨烧了的人。
那么唯一可能的人,也就只有纪庚远了。
想到此处,张放无奈道:“殿下……”
纪庚远感动极了,重重地拍着张放的肩膀,“张放,你这情分,本王记下了!”
“……”张放轻轻地叹了口气,“殿下,您没必要这样做的。”
虎子听得一脸蒙蔽。
但纪庚远知道张放是什么意思。
张放觉得纪庚远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借烧圣旨之事拉他下水。
只是纪庚远不后悔,反正多上一道保险,不损失什么。
谁让他身边这么多人,这脾气秉性、兴趣所求最让纪庚远觉得难以琢磨的人,就是张放呢。
纪庚远重重拍了张放的肩膀三下,没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庚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施施然道:“走吧,咱接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