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榆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本来已经想好的“合租”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面对面前三个人煞有介事和各怀鬼胎的笑,她突然也想笑,其实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事实摆在眼前,别人要怎么想是你的解释能改变的吗?想想,放弃了。
好在面前的几个人并不是真的要等她什么答案,调侃完了就各忙各的去了。对于沈孟榆家,虞钰自然是轻车熟路。她在电视后面捣鼓了好一阵,终于将游戏机连好了。招呼了项羽过来,两个人席地毯而坐,开启了小霸王怀旧游戏模式。
松鼠大作战最经典的动作就是举箱子扔箱子,而项羽偏不,反倒一直把虞钰所用的那种松鼠举在头顶上一路狂奔,虞钰只能看着自己的小松鼠两条腿在风中凌乱,然后抛下手柄,将项羽摁在地上狠狠地揍。
沈孟榆看着如此闹腾的两个人,只觉得好笑。她家好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有朋友真好,任时光匆匆流去吧,什么都不要去在乎,老天安排在身边的每一次相遇都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用听天由命,更不用逆来顺受,只要向前走,一切都会有最好的安排。
沈孟榆正想着,厨房里就传来叮叮当当锅勺碰撞的声音。沈孟榆的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她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一跳一跳地往厨房去,厨房外的餐桌上已经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几道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再跳两步,倚在门边往里看。
她的厨房不宽敞,但是很深,平时站两三个人完全没有问题。此时的罗蒙禹正准备对一条刚刚从油锅里出来的桂鱼浇汁。他在锅中加入了少许油,将切好的葱姜蒜段放入锅中,只听见一声悦耳的油酥声,他又麻利地用大勺在旁边的一个盛放酱料的碗里不知道舀了一勺什么入锅,顿时香气四溢。
他颠勺的姿势很好看,大有从容不迫的大师风范。左手将锅端离火源,右手自然而然地挥动勺子,婉然自若地在锅盘之间拉起一条完美的弧线,然后,酥黄的桂鱼顿时披上一层橙红色的外套,从头到尾,丝毫不含糊。以为大功告成时,罗蒙禹眉心一促,右手扬起往面前的配料碗里一抓,葱沫芹菜末点缀在桂鱼背上,这下才是杰作的诞生!罗蒙禹双手环抱在胸前,含情脉脉地望着盘子里的那条鱼,唇角勾起。
兴许是因为太认真,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倚在门边的沈孟榆。沈孟榆耐心地等待着,有的时候觉得相互很有默契的两个人,即使不说话,所有情感的微波也会自然而然地汇聚在一起,水到渠成。
“什么时候在这的?”罗蒙禹端了鱼走出来,招呼她让一让,然后把鱼放在餐桌上,又走进来,立在门廊边,面对着沈孟榆。沈孟榆也不说话,只是微笑。
“被我的专业惊呆了吧?被我的侧脸折服了吧?”罗蒙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直直点在沈孟榆的鼻尖上。
“脸呢?”沈孟榆笑。
“早就丢了!”罗蒙禹想了想,又答,“不然配不上你!”
“……”沈孟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气闷。
“吃饭吧!”罗蒙禹将碗筷整齐地摆放好,然后又走到沈孟榆面前,微微弯腰,目光含笑地望着她。
“我发现你真的很爱把东西摆的整整齐齐,之前的苹果……”沈孟榆说。
“闭嘴!”罗蒙禹柔声呵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祭品两个字,他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又想到两个人最近这种进不进退不退的状态,他也莫名其妙气起来,然后微微一个下蹲,伸出双手,竟将面前的人儿打横抱起来,转身,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这一个动作太突然,吓得沈孟榆大气都不敢出。
“吃饭啦,你俩!最后过来的人洗碗!”罗蒙禹朝客厅一招呼,虞钰像一阵风似的绝尘而来,在沈孟榆边上坐定。项羽倒是气定神闲,慢悠悠地按下暂停键,再神态自若地走过来。
“嗬……罗少,这些都是你做的,你就这样从良了?”项羽惊呆。在他的印象里,罗蒙禹连外卖都懒得叫。
“过奖!”罗蒙禹随意应着,然后拍拍虞钰的肩膀,“坐对面去!”
“哼!”虞钰忿忿。
“鱼儿,看看这是什么?”项羽用右手揪住自己的左耳,然后将左手臂的穿过右手臂弯曲的手肘,然后伸长。
“什么啊?独角兽?恐龙?”虞钰懵圈。
“大象啊,大象!我就说你不识相吧!哈哈哈哈!”项羽大笑。
“项……羽……”虞钰觉得自己就要疯了,一个抬腿过去,脚尖已经直直抵在项羽的脖颈上,项羽瞪大眼珠,双手作投降状,想起他和虞钰的第一次碰面……唉,那点求生欲啊!也罢也罢!
有虞钰和项羽的地方一定不会寂寞,一餐饭下来和谐又欢欣。项羽很“识相”地刷完碗,又很“识相”地拉着虞钰告辞。
窗外夜色渐浓,窗边是一张矮桌,矮桌旁是两张欧式风格的软椅,罗蒙禹和沈孟榆在桌边坐着,罗蒙禹拿着红笔改卷子,沈孟榆惬意地舒展着,捧着一本书看着,那是陶立夏最新的散文集,预约了很久,今天刚到。罗蒙禹的目光在桌上的卷子和沈孟榆的身上来回流转。窗外是一整个世界的喧嚣,窗内是一整个世界的温馨。两人都不再说话,很多事情,说破了反而不美了。你找时间,我给你,你要考虑,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