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飘过，如同一只冰冷小手钻入杜安的衣领里，他略有所感，迅速拉上裤腿转过身。
秦雪还是那副红衣装扮，如同一件精心雕琢的瓷器，只不过眼神清冷，没什么感情，这种反差感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股奇异的魅力。
她就这样端坐在骷髅肩膀上，居高临下看着杜安。
这具骷髅的样子很熟悉，正是山火触发时，出现在山林间的庞然巨物，只不过杜安此时看过去，明显小了不少。
按照杜安的目测，这具骷髅现在只有两米左右，骷髅的额头依旧贴着红纸，只不过上面只剩下一个名字。
“恭喜你周安，你已通过初期试炼，从此刻开始，你将成为预备职业者。”
“预备。”
杜安皱了皱眉。
“是不是还有其他考验。”
秦雪伸手一扬，一面空间铜镜出现在杜安身侧，铜镜内波光粼粼，和红玉召唤出来的一模一样。
“穿过铜镜后，你就能抵达目的地，那里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杜安有些犹豫。
他原计划是等叶枫醒过来，先行定下契约以防万一，没料到司徒山的提前搅局。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这种契约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在原先的游戏世界属于常用手法，只要制定一个双方都熟悉的暗语，然后牢记于心，就能达成。
一般都是玩家用来交易物品的，并且传送数量距离都有限，完事后只要删除暗语，契约会自动失效，算是官方的小创意。
杜安目的很简单，就是担心一旦离开后，叶枫会被阴影界彻底同化，记忆也会逐渐消散。
这种契约用处很小，在游戏中使用度也不高，毕竟肆虐也有自己的交易系统。只是放在眼下，或许能产生奇效，也是目前杜安唯一想到，能和叶枫保持沟通的手段。
反正试试也无妨。
游戏世界成了现实世界后，杜安难以预估时间，升级到三级引路人后，他才有资格召唤魔物，那是一段长路。
如果那时候才找叶枫，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我暂时不离开试炼场，会有什么影响。”杜安开口问道。
秦雪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一点也不惊讶。
“没有影响，试炼场是阴影界的特殊区域，专门用于普通人的选拔，危险系数都是固定的。不过这里有时间限制，如果所有预备职业者都筛选出来，就会自行关闭。”
秦雪抬头看看天色，接着说道：“你应该是最后一批预备职业者，最多只有一晚上的时间，那时你就算不想离开，也会被强行传送。”
“我明白了。”
杜安点点头，制定一个契约罢了，一夜时间足够。
见他心意已决，秦雪也不强求，她再次挥挥手，铜镜就消失不见。
此时杜安身上脏兮兮的，污迹血迹混合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她知道这年轻人一路过来不容易，秦雪想到了红玉，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那只尸鬼的确与众不同，能搭建自己的住所懂得交流，恐怕心中神智未消。但是我要提醒你，这只是暂时性的，一旦时间久了他依旧会丧失本性，没有人可以抵御阴影界的侵袭，包括我们这些职业者。更何况这是试炼场，为了公平性，这种特殊尸鬼一定会被处理掉。”
“想要把这只尸鬼当作魔物的备选，我劝你不要多费心思了。”
杜安没有因为秦雪的提醒感到惊讶，身为监督者，就算做不到纵览全局，对于试炼场的变化也应该清楚。
只不过这些话听起来很奇怪，不符合逻辑。
例如四周围的高草丛，这些诡异的草叶一旦处于攻击模式，身为职业者的司徒山也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击败叶枫的蜘蛛女，可以释放粘性极佳的蛛丝，擅长遁地攻击，自身还能驱使成千上万的小虫子。
这些怪物实力远高于普通人，就算杜安自己，要不是有黑月卡牌这个金手指在，恐怕也死了好几回。
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吧。
杜安想起蜘蛛女透露的信息，秦雪突然亲自下场，更改试炼场的规则，还有司徒山四海堂和稽查司的双重身份。
种种迹象都透着不寻常，阴影界的内部一定出了问题，杜安已经预感到了深渊的临近。
“谢谢提醒，我知道了。”
见杜安心意已决，秦雪无意劝阻，她飞身跳到骷髅头顶上，撕下上面的红纸抛给杜安，接着操控着骷髅一跃，转瞬消失在天际。
“收好红纸，你的试炼虽然结束了，但是危险还在，这红纸可以保你一次性命。”
秦雪的声音从风中飘来。
上面写着是我的假名，万一没效果怎么办。
杜安内心吐槽，然后折好红纸，小心收好。
骷髅每一下触地跃起，距离都非常远，脚下的山川密林河流，不断的朝后飞掠。秦雪稳稳地坐在骷髅头顶，脑后的两条小辫子随风飘扬，像两只长耳朵，直到骷髅落在一处废屋前，这才垂落下来。
这间废屋破烂不堪，屋顶也坍塌了一大半，四周围也是一片荒芜景象。
奇怪的是，这间破屋的大门却完好无损，色泽如新，就像是刚装上去一样，身处户外，门框上却没有一点灰尘。
大门上被人刻了一行字，到此一游。
尽管刻得歪歪斜斜，秦雪却朝这扇木门单膝跪下，恭敬低下头。
过了片刻她站起身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山坡，一个小黑点在山坡上不断移动，并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看起来很遥远，不过这黑点移动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秦雪前方。
那是一头巨大的黑豹，黑亮的毛色在阳光下尤为绚丽，即使放慢了速度缓缓走来，依旧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秦雪的巨型骷髅动了动，不自觉朝旁边挪动了一下。
黑豹上坐着一名黑袍女子，正是带杜安进入阴影界的红玉。
看到秦雪后红玉将兜帽脱下，露出真实容貌，和杜安在黑火中看到的极为相似，眉宇间流淌出的柔美清丽，比起图像中更为鲜活。
红玉也注意到了那扇木门，连忙跃下黑豹走了过去，她半跪下来，恭敬行礼，然后才站起身。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行字上，叹息道：“谁曾想到，堂堂的阴影界之主古皇，竟然会无故失踪。看他昔日留下的字迹，那股威压依然还在，这样传说中的人物，世间还有谁能威胁他。”
秦雪听完却一挥手，红玉面前划过一道劲风，速度极快，她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原本白皙如雪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道红印。
黑豹咆哮一声，声震四野，准备扑上去，却见秦雪的红骷髅一伸手，就挡在它的面前。两只魔物就这样近距离对视，两股煞气对冲，可谁也没有先出手的打算。
看到红玉脸上的印记，秦雪眼中闪过不忍，说起话来却没什么感情。
“试炼场只有监督者才有资格踏入，其余职业者一旦闯入则视为入侵，监督者有一切处置权，如果按照古皇当年的规则，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红玉摸了摸脸颊，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担心那个叫周安的小子。”秦雪望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黑豹，回看红玉时表情里都是失望。
“你拥有的魔物百年才出一只，即便在幽都也是顶尖存在。四方山很快就要开启了，整个阴影界加上你也只有三人有资格，那三人都在精心筹备，只有你还在牵挂这些个人私念。”
“他...。”
红玉刚准备开口辩驳，可看到秦雪的眼神，想起她对自己多年的照顾，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秦雪，她这个外姓的孤儿，早就被阴影界这鬼地方吞噬了，不会有秦家的赏识和栽培，更不会有现在的实力。
“你要记住，周安不是你死去的哥哥，他只是长得像罢了，你哥哥已经死了，神魂皆灭，就算古皇出现也无法复活。”
秦雪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有一件事你要知道，古皇失踪后，我们和夜城苏家的矛盾，再无人有资格调停。就在前几天，我们和苏家第二场争夺战失败了，这片试炼场如今属于夜城，而通过这次试炼的预备职业者，未来的目的地不是幽都，而是夜城。”
红玉微微一愣，尽管她遮掩得很好，可眼眸深处还残留着焦急之色。
秦雪看在眼里，继续道：“原本我还为结果惋惜，毕竟这试炼场比较特殊，从上到下，每一处细节都是古皇亲自设计，能从这里脱颖而出的人，都不简单，现在我却一点不可惜了。”
她的声音逐渐变冷。
“比起你的前途，还是让这个心魔消失比较好，夜城地做事风格我很了解，除了重点培养的那几位，剩下的全是牺牲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