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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志良与白康(九)

此次事件令白康认清了很多问题,也勾起了他的心酸往事,那些过往的陈年旧账又在脑海里翻滚发酵,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白康一度感到这些气味要从脑壳缝里溢出来,直冲鼻腔。他本以为从内心来讲,自己已经跨过了志良这道坎,但没曾想仅仅一次照面,甚至台前主角都不是志良,一个上山就足以打得他丢盔弃甲,落花流水了。

新仇旧恨要一起算!白康怒发冲冠,将手中的香皂掼在地上。穿越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洗了又洗,刷了又刷,那来自“平行世界”的气味始终阴魂不散,白康觉得委屈,觉得不公,都是出来混的,凭什么别人就威风八面,自己却用脸扫地,别人一呼百应,自己人人喊打。白康对着镜子观察自己,只能看到大概轮廓,浴室里的蒸汽将画面烘托的一片朦胧,白康不敢抹去镜子上那层保护膜,怕真的看清后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但他想重新审视一下身材,刚才就是因为身材掉链子,他才被追到了外太空。

白康擦干净镜子中下部,露出腰身部位,“嗬!”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把自己都逗乐了,这鬼斧神工,天造地设的小皱褶,比起老五那一身粗糙做工可要精致的多得多得多。白康这么认为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确实生的白嫩,相较老五的皮糙肉厚来看,白康都称得上天生丽质了。况且他的体重和老五的体重之间还差着一个“小光头”,所以白康对自己的身材又恢复了自信,尤其是工艺。

可说起人品方面,白康比老五就不是差几个“小光头”这么简单了,说严重点他得回炉再造。白康战略性放弃老五后,老五就被志良等四个人团团围住,白康虽然跑了,但有上山去追,志良还是比较放心的,所以他准备全心全力对付老五。本来预好的会有一场恶仗,结果现在老五单手举起,掌心朝上,挺胸昂首,仰望天空,周围四个人以他为中心围成一圈,知道的这是在打群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邪教。

老五保持这个姿势一分钟后,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下,志良也非常配合,一直没有打断老五。直到老五将手放下,恢复正常,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还在等什么?”这句话把志良问懵了,志良问自己人:“对啊,咱们在等啥?”几个声音回答:“不知道啊?”“不知道!”“不知道我也没敢问。”

“我们尊重你的信仰!”志良不知道搭了哪根筋说出这么一句话。老五微笑着和志良说:“来吧!”笑的志良毛骨悚然。老五早就做好了被痛扁一顿的准备,之所以保持姿态那么久是因为他需要消化,将他认为已经获得的认同感,归属感,被接纳,被尊重等等等等情感都吞掉消化,最后变成一坨屎,遗弃。老五意识到虽然自己进“帮会”后替白康做了这么多事,这次还舍身救险,但在白康眼中,老五的形象和第一天来时没任何区别,他仍旧是白康眼里口中的那个“废物”。

看清了现实,老五面对眼前这些所谓的死对头反而从容许多,倒弄的志良几个有些放不开手脚。话说老五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侮辱没受过,什么欺负没挨过,要这么比较,恐怕老五经见的不比志良少,眼前不过是旧事重演,甚至还好过旧事,同样要受皮肉之苦,至少志良他们没有侮辱自己。

志良看老五没做任何反抗,也不求饶,也不说狠话,还主动招呼他们动手。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人,志良不知道老五那些过往和刚才的心理活动,他只是单纯不想乘人之危,四个打一个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再说白康跑了,抓一个老五也没用。

“滚吧!今天先不打你,以后少跟老子做对!”志良象征性的往后退了一步,放老五一条生路,但他马上发现老五不可能出的来,只好尴尬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老五没动,只是说了句:“你跟白康不一样。”志良没听出老五话里的“表白”,他觉得把自己和白康相提并论就是莫大的侮辱,志良没好气的说:“废话,老子能和那乌龟王八蛋一样?早晚阉了他!”说完又指老五:“走走走少废话!赶紧走。”

老五低着头走了,志良还是对此人好奇,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刚才舍身救白康的场景,心中非但不恨老五,反而觉得他仗义,再想到白康的种种表现,志良一阵犯呕。他冲着老五的背影喊:“你跟着白康这种关键时刻插兄弟两刀的怂X小人图个啥!?”老五听到了,但他没回头也没回应,苦笑着问自己:“是啊,图个啥?”走出巷口,老五心中已有了答案。

上山经历了生命中最诡异的一天,白白胖胖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志良在某个角落找到上山时,上山怔在那里,手上比划来比划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他跳下来,我跳,从这?不是从这?”“你他妈中邪啦?白康呢?”志良推了上山一把,上山毫无回应的意思,要按往常,志良早就一脚踹过去,可现在他没动,他从没见过上山这副鬼样子,虽说上山习惯性不正经,但没发展到不正常,志良也觉得今天实在是太邪乎了,他没再追问,让两个同伴把上山搬走了。

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叫“事出蹊跷必有妖!”其实这“妖”往往是很多机缘巧合构成的,所谓当局者迷,无论上山还是志良,都只看到了事情的冰山一角,其背后隐藏着什么故事动机,情绪经历这些都是看不到的,就像志良不知道老五那个一分钟“定格”的来龙去脉一样,上山也不知道白康眼中水泥台子的意义,这就是人所以为人。

白康因为身体素质差,跑不快,跳不高,水泥台子就是救命稻草。而上山运动能力好,可以从房顶直接跳到地面上,完全无需借助任何道具,所以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个台子。水泥台子恰好出现在白康选的逃跑路线上,白康也碰巧看到了,偏偏那还是个只装满一半的垃圾箱,难得开口大小将将可以容白康通过。这一切组合起来,难怪上山魔怔了好几天。

“六人帮”首次和志良交手就折了三个,白康自己也几乎搭进去,痛定思痛,白康决定全面反省自己,而首要任务就是请“小光头”出山。“小光头”已经听说了白康大败而归的消息,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眼下这个局面在“小光头”看来已经是万幸了,因为既没惊动警察也没惊动校方,志良选择了自己解决问题,那么性质上就还是学生间的打打闹闹。“小光头”之所以总是缺席“六人帮”近期的行动,一来是对白康不满,这个老五知道,还有老五不知道也没人知道的,最重要的第二点:自保!

白康一意孤行,顶风作案,“小光头”阻止不了他就只能选择不参与。“小光头”虽然一直跟着白康,但真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还没傻到给白康陪葬的地步。但这层意思向谁都不可以透露,总得有人在前面当炮灰,后面的人才能安全,除了自己,炮灰可以是任何人。“小光头”没法控制不出事,但能控制自己不在“事”里面,捉贼捉赃,只要出事时他“小光头”不在场,事后就算自己和白康有天大的关系也说明不了什么。而且“小光头”渐渐觉得白康是个扶不起来的主,小学升初中,年纪是长了,头脑却没什么长进。

白康可不知道“小光头”这些心思,或者说我们的白康又知道谁的心思呢?他连老五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即然没有伤筋动骨,那么“小光头”又顺理成章的回归了队伍,继续以“军师”之名稳坐钓鱼台,而且地位比以前更高了。

不久后“六人帮”在白康的组织下召开第一届总结大会,旨在正视失败结果,找出失败条件,分析失败原因,总结失败教训。并以此为戒,务必保证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会议开始后,与会各方先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白康同志第一个发言,他诚恳的说道:“在这里,我首先要像‘小光头’同志道歉,因为我的盲目自大,好大喜功,没有听从他的正确建议,适时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做出了错误的榜样和领导,导致中了阴险狡猾奸诈恶毒王八蛋志良,哦不,敌人的圈套,对这次行动失败我负有一定的责任。”说完这一长串,白康温柔的看一眼“小光头”,“小光头”示意他继续。

白康马上恶狠狠的扫视一圈其他人,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我们内部其他成员身上的问题!在此次行动中,有人无故缺席。”白康说的是当天除“小光头”外没去的那个人。“有人业务能力严重不足,出工不出力!”这是巷子口那两个一开始就被干掉的哥们儿。白康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把头转向老五,目光如炬,才又开口道:“甚至还有玩忽职守的!工作期间竟然在岗位上睡大觉!”

老五听到这儿面无表情,白康认为这是老五仗着救了他这件事,觉得自己了不起,不以为过反以为功,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激动,再也装不下去,大骂老五:“狗日的都是你睡觉误事儿,要不然能搞的这么狼狈?”小光头听到这皱了皱眉,提醒他:“白康同志,请注意你的措辞,在座的都是同志,请你尊重他们。“小光头”知道是老五救了白康,因为事情的经过就是老五向他汇报的,“小光头”在替老五解围,他怕老五会反弹,还好老五仍是坐着没动。

白康说的所有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他深刻认识到离了“小光头”自己真的玩不转,也不怀疑失败的主要责任不在他,关键是对手太强,队友太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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