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牵羊（中）
一
戚小云正羞得脸不知往哪看，听这话尽得差点打翻手边的酒。
凌娟笑道：“我想当时那女孩的心情肯定跟小云一模一样，哈哈！”
成乐催着道：“你倒是说啊，石组怎么说的！”
凌娟瞅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男人......”
却还是接着说起来......
二
当时的石宇烆却是不慌不忙，笑道：“急什么，我这是夸你呢，‘乃兆’‘乃兆’，好兆头，没听出了吗？”
约莫半分钟，几个还没怎么被酒精催眠的有有几分底子的才会意了石宇烆的意思，按说对子十分双关，红色寓意‘吉兆’也是顺理成章，可是他这做法实在是......
没想到这家伙不看头势，还接着让人对下联，是不能对，也是懒得理他，都纷纷转头唱歌去了，他干笑两声，大声说出下联，曰：
男儿裆下一点青是甚？鸡鸡！
这下是真捅了马蜂窝了，几个女同事起身就走，新来的两个女孩实在气不过，一个拿着一瓶酒，一个举起冰桶全泼在他身上。
石宇烆这才有些清醒，却只剩嘴里喃喃地道：“我是开玩笑啊，听不出来吗，吉，吉祥的‘吉’......”
三
偌大的KTV 居然是一片沉默。
杨阅的声音尤其响亮，道：“唉，其实也不能怪他，接连的失败对他打击太大了，据说他虽然家境一般，可是自小争气，毕业以前一直就是顺风顺水的，哪里想到......”
不知为何，戚小云倒没那么反感石宇烆，她道：“那后来......”
杨阅一笑，似乎轻轻叹了一声，道：“还不是多亏了老板，说实话，他刚进公司那两年整个人都是乱七八糟的，谁背地里不厌烦他。老板却一直给他耐心和信心，他也算争气，渐渐地就走出了阴影......”
戚小云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说呢，看他也不是那么......那么......的人！”
凌娟大笑道：“小云你这话没头没脑的，什么叫‘那么那么’，啊？”戚小云笑着去挠凌娟，道：“娟姐你笑我......”
杨阅接着道：“要说还该感谢一个人......”
戚小云和成乐几个男生一起道：“谁？”
说完互相看了一眼，大笑起来！
四
杨阅说的是一个女孩，叫元玉芬。
很朴实的一个名字，人也是朴实的农村姑娘，却是石宇烆的学妹，石宇烆离开的时候，她入学。人却又是石宇烆亲自招的。
由于这一层关系，两人慢慢熟络起来，关系发展也如同事们的预期，看上去真成“一对”了，不过不知是上一段恋情还没有完全走出，还是石宇烆心中犹豫，两个人就一直那么不温不火地一年。
然后，女孩也被她大学时候的同学追走了。
虽说石宇烆有“改邪归正”的倾向了，可是同事们对于这样的结局不太意外，也没多大触动。最让人怀疑，也让人痛心的是，石宇烆第二天的反应和同事们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这一来大家都有些傻眼了。
那时候行政组的组长是朱姐，她也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是除了老板之外对石宇烆最为欣赏的人。也是除了石宇烆那个离去的“女朋友”和石宇烆最为投契的人，两人曾经合作出了不少案子，也对出了不少妙联，有一副联这么对，朱姐上联曰：
上班苦，下班苦，苦中作乐，且到酒吧坐坐；
结果石宇烆还是没点正形，对曰：
为钱忙，为家忙，忙里偷闲，快把妹子约约。
朱姐这人有一大特点，便是玩的时候非常开，工作的时候又都不要命，曾经醉倒在KTV包厢里，也曾震惊、收服了工作宴上的客户。
她用石宇烆的方式提醒了他，出了一副上联，曰：
平地大风，天意不容碎石；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劝石宇烆收敛一些，尤其是他那张嘴（私下里女同事们都议论他那张嘴比女孩子还‘碎’！）只不过石宇烆依然故我，他这么对：
遍野金辉，花心终留雨痕。
朱姐听了也只能无奈摇头。联算是不错，颇有双关之意，“雨痕”即“宇珩”，可是那意思......真是一言难尽。
后来不知为何，朱姐也走了，行政组石宇烆的资格不算最老，口碑却是最差，能力倒是没得挑，行政组八成以上的合同都是他和朱姐拿下的。
因此离职的朱姐极力推荐，老板顶住了两位老员工的离职要挟，扶正了石宇烆。令人意外也欣喜的是，从接手行政组组长那天起，确切地说是朱姐离职那天起，石宇烆就像变了个人，没变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同事们依然无法说得清楚......
五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看着颇有几分期待的戚小云，杨阅道：“我的意思是，他是什么人需要自己去判断，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意思，好比我来说，一直就只觉得他是长不大的大男孩，嘴上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戚小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却听凌娟笑道：“欸，杨组，你这话好像是在说我们故意误导小云啊！”
杨阅笑骂道：“你少给我扣帽子，我哪敢得罪你们，再说小云是京城大学的高材生，有自己的判断，需要我说什么吗？”
凌娟笑道：“得，那我们还能说什么，再说石组也该到了吧，别被他逮个正着......嘻嘻！”杨阅笑道：“你怕他，谁信？”
六
杨阅拉着戚小云选歌，马书琚和方偁却正在兴头上，对于石宇烆的“风流艳事”极是感兴趣，拉着成乐给他们讲，几个男生对石宇烆的看法却是和女生正好相反，那是又崇拜又羡慕，马书琚那脸上都笑出褶子来；方偁眼睛眯成一条缝，却仍闪着光芒；古志刚就像面对千万现金堆在他面前一样，时不时抓耳挠腮的......
戚小云也非常好奇，可终究不好意思凑过去听，只是不到半分钟就是一阵哈哈大笑的频率实在是太快了些，戚小云的耳朵不由便被往那边扯了几分。
有一些段子戚小云听得面红耳赤，比如某次在京城最顶级的仙乐飘飘会所石宇烆舌战八大美女，想仙乐飘飘那是什么地方，学历比顾客高得多的有的是，有一女孩和石宇烆堪称棋逢对手，石宇烆出了一副极其流氓的上联，曰：
春风推送美人来，跳弹两只玉兔；
就是戚小云这么单纯的女孩都不难想象当时香艳的画面，何况那几个男生，只见一个个眉飞色舞，有的直往嘴里塞冰块，有的酒杯贴在嘴边却半天喝不下一口。都迫不及待想知道美女怎么反击。
只听成乐道：“美女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连消带打，对曰：
掌声抛向帅哥去，吹爆一头母牛。
这是在骂石哥吹牛皮呢......”
没说完却是噼里啪啦，鸡飞狗跳，原来古志刚一激动，一只手拍翻了果盘，带倒了酒杯，溅众人一身。
没想到这个小插曲半点不减众人兴致，拍拍打打，抖抖跳跳，又把成乐围着听故事，还是接着仙乐飘飘的事，那一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堪称石宇烆生涯最经典一战，石宇烆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无法占得上风。他上联出：
一曲箫，箫吹出满池春水；
美女便反击道：
三尺浪，浪淹没七尺男儿。
美女上联曰：
娱乐城，不K歌，但见灯儿昏昏，人儿荡荡；
这却对了石宇烆心意，立马对出，赢得美女一阵掌声，对曰：
桑拿房，无桑拿，且把小手牵牵，小脸亲亲。
美女对曰：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多动动；
却听石宇烆对道：
高高低低，起起落落，啊啊啊！
......戚小云虽然听不太清楚，一时也无法完全意会对子的内容，不过心知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忽听几声爆笑，震得戚小云耳朵嗡嗡，赶紧跑到杨阅身边，却是几个男生起哄，啊啊啊的乱吼！
后面却是越来越不堪入耳，戚小云再不敢多听一个字，不过她还是觉得杨阅的话有几分道理，石宇烆就是没正行，其实有些对子是真不错的，比如有一副对联是：
酒过三巡，两个人，一床风月；
花开四季，五天班，六年青春。
下联无论立意还是用字都颇有值得称道之处，可是奈何上联偏偏不好好斟酌......
心里替石宇烆可惜，又忽然想到怎么半天了人还没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七
正疑惑，却被凌娟一把楼过去，笑道：“来，宝贝，点一首咱们三姐妹合唱的！”杨阅笑道：“要唱你们唱，可别让我出丑！”
凌娟笑道：“少来，谁不知你是麦霸！”戚小云叫道：“真的吗？”说着过去搂着杨阅的腰道：“杨姐你唱什么我给你点！”
杨阅笑道：“那就点一首《姐妹》吧，唱完我也得回去陪女儿咯！”
戚小云十分失望道：“杨姐你怎么这样，咱们都还没一起唱过呢，要多唱几首！”杨阅笑道：“你这是为难你姐姐，现在你们听的歌我哪会唱......”
说着悠扬的旋律已经响起，凌娟赶紧分配好话筒，道：“杨姐先来......”
杨阅也不客气，伴随着有些轻快的旋律，先唱道：
是谁弄脏了我新买的裙子
凌娟接着唱道：
是谁喝光了我那半瓶汽水
戚小云轻轻笑着，接着唱道：
是谁非要拉着我去穿耳
合唱：
是你，是你，是你，我少年时的好姐妹
......
美妙的歌声和男生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形成难以言喻的氛围。不过谁也不理会谁，谁也不妨碍谁，我放荡地笑，你欢快地歌。
又听杨阅唱道：
十五六岁的年纪啊，人生最美
凌娟：
你浅浅地笑，我轻轻地歌，她静静折着信纸
戚小云：
十五六岁的年纪啊，青春正美
杨阅、凌娟：
我欢快地跳，你尽情地舞，她低着头涂脚趾
戚小云边笑边唱道：
十五六岁的年纪啊，诺言最美
杨阅，凌娟：
手搂你的腰，头枕我的肩，天天沐浴春风里
戚小云：
春风吹，春风吹，桃花红了面，罗兰眸光紫
杨阅：
杨柳摇着腰，红杏冒新蕊
杨阅、凌娟、戚小云：
我的姐妹啊，深情入骨髓
戚小云：
是谁撩动了芳心，是谁把柔情挑起
杨阅、凌娟、戚小云：
是他，是他，怎么会是他
杨阅：
他是我前排的同班啊，背影给我却爱答不理
凌娟：
对我从来不笑，其她的人啊见了就喜
杨阅、凌娟：
可是我啊，看他一眼便心跳不已
戚小云：
爱情总是如此突然，不知何时开始
杨阅、凌娟、戚小云：
到如今扰扰纷纷，已不辨谁非谁是
我爱他，你爱他，她爱他，谁都祈盼那爱神的箭矢
杨阅、凌娟、戚小云：
十五六岁啊，正是车拉不回的年纪
爱情像风中的花，转眼便天边海涘
十五六岁啊，正是勇往直前的年纪
爱情是崖边的药，何惧那心伤药毁
十五六岁啊，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爱情是雾中的灯，迎着光忘了自己
唱到此处，三个女生已经搂成一团，眼中泛着泪光，伴着忧伤的旋律轻轻摇摆，接着齐唱道：
十五六岁的年纪啊，人生最美
你浅浅地笑，我轻轻地歌，她静静折着信纸
十五六岁的年纪啊，青春正美
我欢快地跳，你尽情地舞，她低着头数脚趾
十五六岁的年纪啊，诺言最美
手搂你的腰，头枕我的肩，天天沐浴春风里
重复两遍，最后以一句“
十五六岁啊，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爱情是雾中的灯，迎着光忘了自己
”结束。凌娟哭中带笑，戚小云心不在焉，杨阅唱得最为动情，最后“忘了自己”四个字不知是激动还是故意用颤音，总之一下子击进了同事们灵魂深处，赢得满堂彩声。
八
唱完，三人又搂在一处，久久没有分开，凌娟道：“我们第一次合作就这么默契，看来上天注定我们真是好姐妹！”
戚小云使劲点着头，杨阅轻轻挣脱，道：“好了，姐妹们，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的女儿，就先失陪了！”
戚小云抱着杨阅的右胳膊，几乎黏在杨阅身上，哀求道：“不嘛，杨姐，这才来多久......”杨阅笑着掰开她的手道：“好了小云，下次，下次有时间再说......”
戚小云不放弃，手指比到杨阅面前道：“就一首，我跟杨姐唱完一首再走！”
杨阅捏着她的脸道：“你啊，跟我家里那个小宝贝一样烦人！”
戚小云忽然笑道：“要不我跟杨姐回家，我还没见过小侄女呢......”
九
忽然一个声音道：“怎么我一来就要走，我就那么讨厌吗？”说话的是石宇烆，不知来了多久，此刻正和成乐几个男生玩牌呢。
不知为何，戚小云脸上微微发烫，瞪了他一眼却不说话。杨阅笑道：“好了，你难得出来，就好好陪陪大家！”
戚小云无奈，道：“那好，我送送你！”
十
送走杨阅，戚小云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双脚出现在跟前，连忙定住，抬起头却见石宇烆温和的笑脸，道：“我还以为你趁机溜了呢！”
戚小云脸一红，道：“我干嘛溜？”
石宇烆笑道：“他们肯定跟你宣传我的‘光荣事迹’了......”说着凑近戚小云一些，微笑道：“我怕吓着你！”
话很温和，也很温热，还有一丝暖暖的酒气，弄得戚小云心中几分慌乱，轻轻推开他道：“你不会喝醉了吧，净说胡话！”
石宇烆笑道：“开玩笑，我的酒量......嘿嘿！”
说着推着戚小云进门，道：“走，听我给你高歌一曲！”
十一
看到石宇烆和戚小云一起进门，所有人都颇有几分意外。
马书琚和方偁正齐声高歌，非常忘我。古志刚见到戚小云，远远招呼她道：“小云，你唱什么我给你点！”
却是用麦克风说的，把马书琚和方偁的节奏全打乱。方偁气得抢了他的话筒，马书琚把他摁在沙发上爆锤。
石宇烆笑笑，道：“敢跟我和唱一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