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釜底抽薪（五）
一
或许是一直温和儒雅的石宇烆忽然间射出的一两点寒光震慑了武蝶，或是她也早明白利害。涉及到法律层面谁的势力也不那么理直气壮。
不过大明星终究是大明星，架势依然十足，又扫了两眼，才选定了靠窗的沙发坐下，要了一杯咖啡，要了一份牛油果沙拉，一小块蛋糕，一个人吃起来，连一句假客气的话都没有。吃了一口，手一抬，道：“说吧！”
圣母皇太后的派头都出来了，戚小云可不乐意了，也想以牙还牙，却被石宇烆及时拦住，拉着她坐到武蝶对面道：“我们的计划是......”
才出口，戚小云有心作弄武蝶，抢先道：“我们的计划是你嫁给苟天奕......”
果然，武蝶惊得一口咖啡全喷在果盘上，急得跳起来，怒指石宇烆道：“你们，你们存心耍我是吧！”
戚小云乐得只想大笑。
石宇烆也知玩笑太过，眼见她的四五个助手和经纪人就要冲进来，赶紧道：“是假结婚，假结婚，你先听我......”
武蝶一边整理裙子，一边摆手道：“我不听，我不听，咱们法庭见！”
石宇烆眼珠一转，来了个“以退为进”，叹息一声，道：“武小姐这是还没看透这计划的绝大好处啊，那算了，武小姐另请高明吧！”
武蝶急吼道：“这就完了？”
石宇烆双手一摊，道：“咱们不想当违法犯罪的帮凶，也不想包庇违法犯罪，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这样咯！”
他故意把“违法犯罪”四个字重复又重复，还加重了语气，就是要提醒武蝶，武蝶也有几分动容。
半晌，武蝶忽道：“可是你们要我嫁给......”
石宇烆见她语气松动，连忙道：“是假的，假结婚而已！”武蝶还是坚决，道：“那也不行，再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结婚对艺人的影响有多大，你们这不是存心毁我吗，我要问问你们老板......”
说着作势要打电话，石宇烆笑道：“老板已经全权指派我负责这个案子，武小姐不妨先听听我们的策划案再做决定，如何？”
二
见武蝶不再开口，石宇烆接着道：“武小姐应该清楚自己的定位，并不是时下的流量明星，因此我想结婚这事对武小姐应该影响不大......”
武蝶还是着急，道：“可是......”
石宇烆不想多纠缠，忙道：“我明白武小姐的顾虑，所以是假结婚，丝毫不会妨碍武小姐个人生活！”
武蝶自然明白他说的“个人生活”是什么意思，不过脸上毫无波动，眼睛没有看石宇烆和戚小云一眼，似乎也是在权衡利弊。
石宇烆接着道：“武小姐你试想，这简直就是男版‘灰姑娘’呀，这样的故事放在今天，轰动性会有多大，可不是全国性那么简单，以武小姐的影响力和这个故事的传奇性，我想应该是全球性的，武小姐你说呢？”
武蝶看了石宇烆一眼，又朝经纪人和助手看去，显然有些心动了，又见经纪人给他做了个手势，武蝶立马道：“说说你们的计划。”
三
好，石宇烆心中暗叫一声。心中的激情也被点燃，入行近十年，遇到好的案子，执行起来是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激动的，不独石宇烆而已。尤其是想到案子如果真成功吗，那将是多大的轰动效应。
带着这样的激情，石宇烆接下来的话也自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即兴表演性质，看得戚小云好不别扭。
只听他接着笑着道：“武小姐可以放心，这是一个需要充分发酵的计划，就像酿葡萄酒，从采摘挑选优质葡萄......”
武蝶心情似乎和戚小云有些仿佛，忙摆手道：“你直接说计划吧！”
石宇烆有些扫兴，不过还是迅速调整心情，道：“第一步，武小姐将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感动于苟天奕的痴情，愿意和他试着交往......”没听完，武蝶切了一声，鄙夷地转过脸去，石宇烆一笑，道：“当然，到时候会有更详细的策划案和新闻稿......”
武蝶不耐烦，头也懒得转过来，还是看着窗外的风景，摆摆手道：“行行行，接着说后面的计划！”
石宇烆看她如此傲慢的态度，心底也有些气，不过还是接着描绘美好蓝图，说实话他看了计划又和戚教授沟通过后，对于计划是由衷赞叹，心知不是有大见识大格局的人断想不出这么绝妙的创意来。
这方案关键在于如果能够成功，不仅仅是口中对武蝶许诺的对她一方有利，而是三方有利，公司知名度大大拓展，苟天奕会有不错的结果......当然最让石宇烆动容的是老先生的最终目的------借这个案子刺激一下目前混乱畸形的市场，希望达到“突变”！
心中有热情，嘴上就有激情，他接着道：“这个发酵的过程大概是至少三个月，当然一切视变化而定！”
武蝶道：“接下来呢？”看来她颇有些心动，石宇烆暗喜，道：“接下来便是水到渠成，必要时可以‘假结婚’，当然也可以看舆论方向做适度调整......”
武蝶语气有些激动，她一个人的爱情牵动全民的目光能不激动吗，她道：“怎么调整？”石宇烆一笑道：“比如看舆论，可以不结婚；结婚了也可以再调整......”
武蝶道：“你就说怎么调整？”
戚小云十分看不惯她这如给他和石宇烆上表演课的表情变化，抢着道：“怎么调整，你们不是最拿手的吗，当然是动用媒体给他安排大量的黑料，出轨、吸毒，暴力啊，看你喜欢咯！”非常意外的，对于戚小云的语气，武蝶没有半分不悦，倒是眼神忽地明亮，颇有跃跃欲试的意味。
石宇烆接着道：“当然做戏要做足，武小姐可以大方原谅他，包容他，总之一切以舆论为走向，这出戏演越久越好......”武蝶笑容满脸，道：“那当然，那当然！”
戚小云不顾石宇烆眼神阻止，还是道：“那是，武小姐的天分不发挥浪费了，当然是戏越足越好！”
这回武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讽刺，不过或许是被兴奋掩盖，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笑着起身，主动伸手握住石宇烆的手道：“这个方案很好，我看就这么办。”
石宇烆笑道：“不问问你的经纪人或者其他什么人？”这话也有讽刺意味，武蝶却似没有听见，笑着道：“什么时候签合约？”
石宇烆笑道：“不急，方案还要继续完善，到时候老板会亲自联系武小姐！”武蝶嘴都合不拢嘴，道：“不敢，不敢！”
走出两步忽然回头，道：“可是......”石宇烆笑道：“武小姐有疑问尽管提出来！”
武蝶走回来，对着石宇烆道：“就不知那人会不会配合，会不会提出什么无礼要求？”石宇烆正想回答，戚小云又抢道：“武小姐你认为呢，他敢吗，他会吗？”
武蝶一愣，随即大笑道：“这种人利用他一辈子我想都不会有怨言，再说他也大有好处不是吗？”
戚小云笑道：“是啊，把他当狗恐怕他也愿意！”武蝶哈哈大笑，看着戚小云，大有知己之感，过来拉住戚小云的手，道：“是啊，男人可不都这么贱的吗，哈哈！”
看着两个女人相对放肆大笑，石宇烆站在身边摸着鼻子苦笑不已。
四
送走武蝶，戚小云和石宇烆迅速走进隔壁房间，那里是罗卉卉，凌娟和马书琚、方偁，-----还有一个人，此时泪流满面的苟天奕。
戚小云走近他，道：“你都听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石宇烆还想着那雄伟的计划，连忙道：“老板说了，人都是可以选择的，你也可以选择，这个计划也有你一部分，你这么多年的付出值得一份丰厚的回报......”
怕苟天奕误会，赶紧补充，道：“不管是感情上的，还是物质上的，都可以！”
戚小云盯着苟天奕，苟天奕也看着戚小云，是这个女孩说服了他参与这个计划，他想听听这个女孩的意见。
戚小云嘴微微张了一张，把头转开。
苟天奕略微有些失望，石宇烆笑道：“没关系，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却见苟天奕凄然一笑，道：“不用了，我退出！”
石宇烆惊道：“什么，你......退出！”
苟天奕重重地点点头，道：“是的，我退出。”说着弯腰取出一个U盘道：“你们要的都在这里，我......”
迅速转过头，擦了擦泪水，也不再看众人一眼，低头就走，道：“再见！”
石宇烆跨出一步想再劝说他，经过戚小云身边，忽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苟天奕却忽然回头，对着戚小云道：“谢谢你！”
戚小云微微一笑道：“不用！”又道：“那你以后......”
苟天奕苦笑摇头道：“回到属于我的地方罢，还做电台主持，或者搞直播啊，现在直播这么火，呵呵！”
所有人都听出他的无奈，可是也都赞赏他的选择。
苟天奕回走两步，对着戚小云道：“我还能联系你吗？”
戚小云没开口，石宇烆连忙冲过去，搂着他往外走，道：“不行，她有男朋友了......”戚小云怒起，声音已经在门外。
屋子里笑成一团！
五
马书琚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圆满结束，道：“这就完了吗？”
罗卉卉冷冷地道：“当然没有，不过后面的事由老板亲自跟他们谈，咱们不用插手了！”马书琚点点头道：“也是，我说他们会轻易放过那小子才怪！”
罗卉卉道：“你少操心别人的事，顾好你自己，手上的案子盯紧了，别又出纰漏。”越说越起劲，仿佛回到了办公室，道：“别以为盖组不在就猴子满山跑了......”
戚小云可不想火烧到自己头上，蹑手蹑脚地出门去了。
六
走出门却正好碰到回来的石宇烆，火气一下子窜上头，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道：“你说谁有男朋友了，谁是我男朋友？”
她一连两个问题，石宇烆却两下躲闪，挣脱她的“魔爪”，夸张地道：“你没有男朋友吗，那太好了！”
戚小云快气炸，这家伙装傻充愣没谁比得上他，还找不到收拾他的招，又见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嘴几乎快贴到她脸上，道：“那我有机会吗？”
戚小云心中猛地一跳------他这什么意思，算是表白吗？
可是他这没正经的样子，戚小云看着有些来气，一把推开他道：“你要闹找别人闹去！”
石宇烆不屈不挠，道：“不，我就找你闹！”
戚小云道：“凭什么？”
石宇烆笑道：“我跟伯父伯母电话都通了，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回去见见他们了......”这家伙，给跟竹竿就顺着往上爬！
说什么来什么，戚小云正想好好跟石宇烆算算账，父亲的电话就来了。
父亲开口便关心案子，道：“案子如何？”戚小云道：“你不关心你女儿，却关心案子？”父亲哈哈大笑道：“关心案子就是关心女儿啊，女儿不是把这案子看得比自己金贵吗，不然怎么会想到她的老父亲！”
嘿，姜还真是老的辣，这一席话连消带打，既安抚了女儿，还来了一番甜蜜的抱怨，戚小云笑得如盛开的玫瑰。
石宇烆好奇也把耳朵贴过来，却被戚小云一把推开。戚小云笑道：“有您老亲自坐镇，哪还有摆不平的案子吗？”
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他比较关心苟天奕的选择，道：“那小子怎么选？”戚小云更开心，道：“他回家去了，再不理这些破事了！”
父亲哦了一声，声音拖得老长，长得戚小云怀疑听筒是不是出毛病了，道：“爸，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按你的设定完成计划不高兴了！”
父亲爽朗大笑，道：“不，我更高兴，社会有这样的青年才是国家的喜事，才是民族的幸事......”戚小云可不想听他继续谈大道理，连忙道：“你就为这打电话，为这高兴！”
父亲笑道：“当然还为我的乖女儿高兴啊，她有如此出色的眼光，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戚小云笑道：“那还差不多！”
父亲又笑道：“怎么样，待会儿回来，让咱们替宝贝女儿庆祝一下？”
戚小云心中一暖，原来父亲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刚要答应，想到什么，忙道：“不，我佳人有约了......”
戚小云似乎听到了父亲失望的叹息，不想在逗父亲，笑道：“要不我把她也带回家？”
父亲似乎是又惊喜，又好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笑道：“好啊，不知道什么人如此幸运得到戚小姐的青睐！”
戚小云又作怪起来，苦着脸道：“就怕我带回去了，你们都爱她不爱我的宝贝女儿了！”老父亲更加好奇，急道：“不会不会，宝贝女儿永远是最重要的！”
戚小云感叹，看来“好男人真是女人调教出来”这句话真不假，想来小时候父亲还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学者，没想到十几年过去，父亲也如此富有情趣，不过一想要没有父母的陶冶也成就不了今日的戚小云，不过还是要神秘到底，便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可别说话不算话哦！”
没说完，石宇烆不知何时已经凑到身边，抢过手机道：“伯父，是我，小石，欢迎我到府上作客吗......”
没说完就被又急又恼的戚小云夺回去，才贴到耳边就听父亲果然误会，他道：“哦，是小石啊，来吧，欢迎欢迎！”
戚小云看着一脸得意的石宇烆，没想到他脸皮居然修炼到如此地步，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不是，爸，我说的是杨姐的女儿圆圆......”
父亲恍然，不过从石宇烆和自己女儿的亲密程度大概也明白一些事情，笑道：“哦，这样啊，都来吧，都来，人多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