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言的宴会很快就办起来了,地点设在京都最大的茶楼福来阁,所有进京赶考的生员都可以免费进茶楼吃喝。
季无言这种举动让许多贫困生员非常感激,个个都在心里想着,若是取得功名,必要报答季无言。
这也是季无析的目的之一,这样,季无言的仕途也好走一些。
季无言被一群人围着喝酒论道,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喝得脸蛋红扑扑,眼睛亮亮的。
季无析和周子瑜也在场,他们坐在另一桌。周子瑜还是扮丑,而季无析为了不抢了季无言的风头,也经周子瑜的手改头换面。
这些酸腐文人坐在一起喝得尽兴了,便嚷嚷着要作诗作对。季无言腹中没有多少墨水,却因酒后兴奋,也答应了。众人商量着,以一字作诗,诗中必须有这个字,做不出诗便要喝酒,看看谁第一个被灌醉。
“那么,请季公子出题吧!”众人对着季无言拱手。
季无言振臂大呼道:“那便由我出题。就……以‘酒’字作诗吧!”
“好好好!”大家纷纷鼓掌。
“百里蝉鸣绿衬红,水村山郭酒旗飘。”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对酒当歌寻思着,月户星窗,多少旧期约。”
……
季无析和周子瑜听着在座的各个生员酣畅淋漓的吟诵,心里也觉得畅快,尤其是听到一些好的诗句,二人直感叹南彧王朝人才辈出。
“对酒当歌寻思着,月户星窗,多少旧期待。倒是有意境!”季无析笑着说。
周子瑜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瞥向福来阁大门,季无双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即将跨过茶楼门槛。
今日季无双穿的是铅丹色一群,鲜艳亮眼,腰间一条白色系带,垂下两条丝绦,还有一块白色雕竹刻字岫玉,点缀着,更凸显衣裙的艳丽。精致的发髻只插着一支红宝石镶金串珠花水晶钗,权当固定发髻,装饰着又衬衣裳,又简洁清爽,又不显得那么小气。
这几日季无双养得更加好看了。肤似凝脂脸透粉,弯弯玉眉水晶眼,高高鼻梁唇显丹,不过现在她的五官还没张开,显得有些稚嫩,相信不久以后,她也会是南彧王朝数一数二的美女。
周子瑜看得有些痴了,但是随着季无双玉足踏进福来阁,他也回过神来。
季无析也看见季无双,见她打扮得如此漂亮,心里有些得意,不过也觉得奇怪。
“无双怎么会来?”季无析小声地自言自语。
周子瑜没理会,只是看着季无双的举动。
再说季无双,一走进福来阁,便看见座无虚席,众人饮酒作诗,好不热闹。
今日白天的课程都取消了,算是放假,季无双嘴馋想要吃福来阁的点心,便特地跑一趟。
“福来阁生意这么好啊?”季无双看着春啼,春啼摇头道:“纵使生意再好,这个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二小姐,奴婢听闻四少爷今日在此设宴,宴请各位进京赶考的学子。”
季无双点点头,看见满座的宾客皆为布衣书生,便也知道这消息是真的。
她刚走进茶楼,便有掌柜的迎上来,拱手招呼季无双:“这位小姐,今日尚书府四公子在此设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无妨,我不过是想来这里买些点心带回去吃罢了。”季无双微笑待人,掌柜的心里放松,庆幸遇到脾气好的贵客。
“那么,请小姐暂且去二楼休息,您身边的其中一位姑娘跟我去取点心吧。”
“好,那麻烦了。”季无双道过谢,让春啼和掌柜去取点心,自己则是带着夏鸣准备往二楼去。
当季无双绕过满堂的桌椅,有些生员已经看到季无双,但是碍于面子,不敢提起。但也有人心思巧妙,在乱哄哄一片时有意将酒瓶子往季无双的方向投去,众人见头顶飞过一个酒瓶,觉得惊讶,一双双眼睛盯着那个酒瓶掉落在地,居然没有摔碎,“轱辘轱辘”滚到季无双脚边。
季无析差点就要站起来,却被周子瑜拉住手臂,愤愤地坐下。
夏鸣被酒瓶的落地声吓傻了,待回过神来,却发现酒瓶已经在季无双脚边,抬头一看满场不敢出声的贫困生员,心中勃然大怒。
“大胆!是谁敢行刺尚书府嫡二小姐?”
这话是春啼教给夏鸣的,夏鸣也牢牢记在心上。
听到这个名号,大家心中满是惊讶,他们看看季无双,又看看季无言。
有些长年生活在京都的生员满心疑惑。在京都这么多年,尚书府的大名又如雷贯耳,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嫡二小姐,只知道嫡长子季无析,庶三小姐季无音,庶四少爷季无言,庶五小姐季无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尚书府的这个排行,确实是少了一个二小姐。
原来眼前的妙人,便是尚书府藏了这么多年的二小姐!
季无言此时也清醒了几分,看着如花似玉的季无双,心里居然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厌恶也是有的。
季无双没有对这些人计较。她第一次上街,不想惹出事端,生怕招来季离的厌恶,然后又被软禁,于是她挥挥手道:“是我的不是了。打扰各位作诗,是我的不对。”
“二小姐大人大量,本是我们不对,还望小姐见谅。”
“是啊是啊!是我们不对。”
“谢二小姐!”
……
“既然二姐也知道是自己的错,那么便做首诗来当做赔罪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大家全部看向季无言——刚才这话就是季无言说的。
原本就是大家先将酒瓶往季无双的方向砸去,人家没有计较,已经算是仁慈,可是季无言却要季无双作诗赔罪,也不知道这是兄弟姐妹间的不客气或者开玩笑,还是嫡庶间的不和……
大家没有看到角落的桌椅上,季无析面色阴沉地紧盯着季无言,手上攥紧了瓷白茶杯。周子瑜有些担心地看着季无析,又看看季无双,心里的担忧更甚。
早就知道季无双从小什么也没学,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季无双什么也说不出来,纵使“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也会被平头百姓嘲笑一段时间。
季无双看见季无言勾着嘴角坏笑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我背诵的诗虽然不多,但是应付这些不知汉晋不懂唐宋的人还是可以的!”
想着,季无双便道:“那我便献丑了。”
季无析和周子瑜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只见季无双低头踱了两步,然后抬起头,缓缓吐出一首诗。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好!”季无析忍不住鼓掌叫好,那些学子们愣了一下,也纷纷鼓掌。
“真是不错!季小姐真是才华横溢!”
“好诗好诗!”
周子瑜看见季无双抿嘴一笑,也不应那些喊好的人。这时春啼也拎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回来了,三人便出门离去。
生员们目送季无双离开,继而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景象。
季无言不痛快地将手中酒壶的酒一口气喝完,看着季无双背影消失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季无析还沉浸在刚才季无双出风头的画面,而周子瑜则是注意到季无言的脸色。
福来阁坐落的平马大道上,季无双惬意地走着,手上甩着装着银块的荷包。春啼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夏鸣则是一手一串冰糖葫芦,大口大口地吃着,果核全吐在路面上。
夏鸣一边吃着,恭维着:“小姐,刚才你好厉害啊!走了几步就做出一首诗来!那些公子都给你鼓掌了呢!”
季无双也不自满,这本就是别人的诗,她不过是读出来,没什么了不起的。于是她淡淡道:“这有什么?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春啼边吃边劝季无双:“小姐,快把荷包收起来吧!小心别被抢了!”
季无双才不在意,心想:“怎么会有贼人这么胆大妄为呢?拿在手上还抢啊?”
谁知,季无双刚这么想着,便有一个男子飞一般撞向季无双,顺手便把荷包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