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昆仑,陆非尘把事情向道真道明讲述了一遍。二人听闻茅山行径如此卑劣无不痛恨非常。
这一次下山历练结果很不让人满意,所以昆仑众人也就不再愿意提起了,没多久这伤感的气氛就被人们遗忘了,或者说人们化悲痛为力量更加努力地为三月后的六派大比做准备了。
下山历练对于昆仑唯一的好处是发现了境界虽低但打架却非常厉害一直深藏不露的小师叔。
在天网事件被扒出是薛常山把万千雷电揽于一身和老伯一起解救昆仑后,昆仑民间更是把自己吸收吐纳的宝贝法门和心得体会全部诉以文字送给了薛常山。
因为听说小师叔在六派大比有个愿望,那愿望来源于一个充满痛苦的约定。所以昆仑上下达成了空前的一致同仇敌忾,尽管在大比之前薛常山能被选进代表名单中的机会渺茫到不可能,但人们都没有放弃,人活得久了,重要有点梦想才好,否则该多么枯燥乏味啊!
况且昆仑之玉岂能被他山之石夺了光芒!
薛常山脸上少了许多笑容,他更加努力地去吸收吐纳天地元气。虽然有最优秀的吸纳法典支持,但仍然没有传奇书中讲述的一天越三境的事情发生,修为境界依然如之前一样缓慢。
修炼之余薛常山到处打听一件事情——不渊树是什么,七夜王又是谁?
大家听到这几个字眼惊恐之余都不自觉的回避,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有几次还在曲婆婆那里因为这些问题挨了骂,被她训斥以后不准再向其他人问这些问题,仿佛这对于昆仑而言是个禁忌。
这越发激起了薛常山的好奇,后来旁敲侧击才弄明白:北海雪原,位于九州极北之地,终年冰雪,人迹罕至。
不渊树城位于北海雪原,它以树为名,城中有一参天古树,树冠伸张足有数十里,绵延覆盖着不渊树城。传说北海雪原只是海水结冰所成的平原,只是依靠根系庞大的不渊树才得以不被海水冲走。
这里曾是雪狼一族的栖息之所,魔尊七夜统一妖族后,这里便是妖都,因为不渊树的缘故,这里也是所有妖族的灵魂故乡。
而茅山之所以如此憎恨妖族的原因是因为它是六派之中唯一被妖族铁骑踏足的门派,而魔尊七夜还在茅山先辈安眠之地的碑林里立了一块墓碑,还曾放言那块碑倒之时也是茅山灭门之日。
更有趣的是那块碑的主人好像是被茅山驱逐出山门的逆徒,这对于任何一个门派都是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更何况是夺得第二着眼修真界魁首的茅山派呢。
虽然七夜死去那么久,但不知为何那块碑至今依旧矗立在碑林中。而它也时时提醒着茅山过去的屈辱,现在以万倍来偿还给一盘散沙的妖族。
就在薛常山乐此不疲地扒开这些陈年秘闻时,他一直打探妖族事情的消息传到了道真耳朵里。
虽然陆非尘述职时有意隐瞒了些东西,但他依旧能揣测到薛常山和茅山起冲突大概是因为妖族的事。虽然那时候薛常山受了重伤,他又生气茅山的嚣张跋扈所以一直没有追究此事。
但现在薛常山一直打听妖族秘闻触动了他的逆鳞,道过一脉难道真和妖族有千丝万缕的纠葛吗?再联想到他师父道过,道真越想越气,最后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关了他一月禁闭。
昆仑禁闭在北山,那里虽然在天网之中,但却十分寒冷,巨大的山洞里只一个蒲团一个石桌。
枯坐是很无趣的,特别是薛常山这种人。不过此地出门便是悬崖峭壁,就连赤毛猴都攀不过来,偶尔红顶商人过来送饭。
但因为山洞凿在峭壁上,门口又有禁制,所以便不怕人逃跑。只是这禁制却不挡风雪,每到半夜薛常山都要被冻醒几回,倒是多了吸收吐纳的时间。
这一日薛常山正在打坐,忽然听到石洞深处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撞着胆子朝里走去,只见从石洞最深处的石壁里钻出来一个石头小人。
说是人,其实是六块石头粗略组成类似人的模样,最上面一块石头模糊地能看出五官的样子。
木傀,石傀是练习傀儡术要掌握的基本技能,但眼前这个石头小人显然不是傀儡。因为他身上没有傀儡师画的符箓,而高级傀儡师也不会弄这么个粗糙的东西,况且,薛常山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最纯正的妖力,他更像是一个未进化成人的石头妖!
薛常山忽然退后了几步,这世上妖族分为毛、羽、昆、鳞、植五种,却从未听说有什么石头,雪花这等没有灵魂的死物成精的传闻。
薛常山没想到在这峭壁的山洞里也能碰到妖怪,而此地窄狭,四周全是石头,自己就是速度再快力量再大也无能为力啊。要知道这是个石头妖,四周又全是石头。
那石头妖也被薛常山吓了一跳,赶忙向后跑了几步跳进石壁中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薛常山从饥寒交迫中睁开眼睛,那个小石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五官明显比昨日清晰了不少。他朝薛常山伸出了还未分叉的手掌,薛常山好奇地伸出手指与他指尖接触。
在接触的一霎那,一股电流袭遍全身。薛常山脑海深处那一扇道过没有打开的大门缓缓打开,无数个画面飞了出来。
薛常山意识模糊,但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一棵很大很大的树。
在醒来时已经看不到那小石人的踪迹了,尔后几天也再未见过那个石人,薛常山甚至认为是自己被这冰雪折磨得睡眠不足造成的幻觉。
但在昆仑山脉的某个深处,此地一丝灵气也没,空旷的山体里凌乱的摆放着野兽的雕像,但那些野兽不是俗世中镇宅玩弄绣球的狮子和仰着鼻子安详的大象。
每一个野兽雕像上全都是痛苦狰狞的表情,在小石人快速走动的小碎步间偶尔还有活动的巨型妖兽在痛苦挣扎。
只是那些妖兽身上有的一半是石头一半是血肉之躯,有的甚至全身石化只有眼珠能转动。
这偌大的山体里面百十个妖兽全都如此,或多或少身体长着石斑,或者能说成石头上还残留着肉体。
满是妖气的小石人从他们脚下跑过去,闻到妖气的妖怪们顿时一片沸腾,齐刷刷朝小石人扑去。在这个没有一丝灵力的遗忘之地,任何的妖气都能保证自己多存活久些,虽然如此活着生不如死,但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有一个妖怪在跳起的一瞬间灵力消失殆尽,身体全部石化当场摔的粉碎。
没有妖怪在意这些,在他们眼中那个小石人仿佛是救命的稻草,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得到他。
但小石人在这些已经僵化的妖兽脚下逃跑的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就穿过众妖跑到山体的另一个尽头,尾随而来的妖怪在某一个位置同时停止了脚步。他们眼中满是贪欲,但贪欲之外是巨大的恐惧,他们整齐地停留在一条直线上,没有任何一个敢向前迈上一步。
在山体尽头昏暗的角落里,小石人艰难地爬上一个巨大的雕像上,伸手在那雕像的额头点了一下。
忽然巨大的石块纷纷从那雕像上簌簌落下,露出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那老人四肢、脖子和琵琶骨都被锁着手腕粗细的锁链,锁链上雕刻着繁稠的纹路,纹路上金光流转。他浑然不觉似的看着小石人笑道:“小家伙表现不错,我们也该出山看看了。”
那条不存在的直线之外的妖兽们听到这句声音不大的话立马欢呼起来,石头被欢呼声音震得簌簌下落。
而山体之外鸟语花香,人兽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