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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晋蘅拽她已是不及,她硬是俏生生站了出去。

晋莩看向她,蹙眉道:“难道弟妹还同情这孽贼不成?”

苏辛抹掉脸上泪水,挤出一个笑:“同情小梅倒是真的。女子便是可怜,你们男子要心系天下、心系功业,我们女子心中却只系着你们,像小梅这般,最后还将命赔了进去。此次回来我只知她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却不想背后的缘由和结果竟是如此。恒王府中竟藏此前朝孽党而我夫妇却毫不知情,还要劳烦陛下亲自来料理相救,实在再无颜面立于朝堂。只望陛下念在我夫妻三年未归府中,合府上下一应事务悉决于已故老王妃和贵妃娘娘,恕我夫妇二人因不详其情而致今日之变的死罪。”说着便低头跪了下去。这可是她头一回跟人下跪,心中别扭自然是有的,只是若此一跪能换得将来清净,也便值得。

晋蘅亦上前跪在苏辛身边,对晋莩道:“臣先日思念担忧爱妻,五内错乱,竟中了奸人之计夜探皇宫,实是罪该万死。但臣弟自艺成下山遇到陛下,便全心以兄长待之,绝无不臣之心,天地可鉴。望陛下念在昔日情谊,允我夫妻二人归田,逍遥江湖,以了残生。”

晋莩道:“贤弟既知朕并未羁押弟妹,此事系属误会,又何必出此生分之语?”

旁边方才与晋莩耳语的那文臣出列道:“禀陛下,恒王胆敢暗中怀疑天子,已是大不敬之罪,更何况府中失察,致使奸人有机可乘,若非陛下提早得信,今日之事还真不知如何结果。堂堂宗室亲王,为一女子便背忠忘义,焉知他日不为人所诱,做出不利我大晋河山的勾当!此罪不可泯,此人不可恕啊!陛下,三思!”激辞未毕,已是跪了下去。

苏辛叩首道:“大人所言自是圣人至理。神人无欲,圣人无情,唯理是宗。只是此圣人之道,高于阳春白雪,天下臣民能详其曲致者寥。杀一晋蘅不足惜,令陛下背负寡恩之名,使天下有能而未进之士寒心而不思仕用于朝廷,则于晋室之弊,与容一晋蘅孰甚?前朝余孽尚能详此而设离间之计,奈何我们已识破此计却反要堕入其彀中?谋臣之智为君主之辉,令汉王入关者,只顾近利而不思远忧,倒是谁家猕猴,幻出形貌,乱我衣冠?!”

那文臣少说也有四五十年纪,不意今日竟被一女子给羞辱了,只气得面皮发紫,指尖颤抖,语不成句道:“你……你竟敢……。”

晋莩左右近臣多有才俊之士,那些年轻的,便暗自垂头而笑,中有一二十余新晋士子,素有辩才,那日国宴之上便对苏辛记忆颇深,此时闻此言语,再瞧她倔强薄怒模样,跪在那里挺直了身子,只觉煞是娇俏,一时直瞧得他双眼放光。

晋蘅只感觉有一道视线盯向这边,盯得他浑身不舒服,抬眼望去,正见那青年注视苏辛。他蹙了眉,狠狠盯住那青年。那青年见此目光一骇,忙垂了头。

苏辛又道:“若陛下必欲杀一人方可解气,此事既由我被掳而起,苏辛愿代夫君受戮。”晋蘅闻言喝道:“莫要胡言!”一把拽住她手。苏辛兀自道:“只是晋蘅捉拿逆贼有功,若非他先下手,这前朝太子早为其同党所救。有功不赏,非陛下素来立威之道。我夫妻本是无辜遭祸,事到如今,能活一人是一人。陛下宫中虽有贵妃为真情挚爱,但宫外手足待陛下如亲兄之谊者,还有几人?人言高处不胜寒,陛下犹是年少,一生漫漫何其修远,血浓于水,起自少时的深情挚意不可再得啊!”说罢又是一个头叩下去,“苏辛不欲陛下有人生长恨,陛下心和神畅,百姓自会乐业安居,大晋自会得天之佑,风调雨顺。我区区一女子,死不足惜,万望陛下思虑种种,念晋蘅改过之心、今日之功,饶他不死。”

刚那注视苏辛的青年进前言道:“禀陛下,王妃之言字字在理。恒王于今,声名隆盛,百姓爱其才勇,昵呼其‘蘅郎’,比之当年周瑜尤受亲慕。又因陛下素与恒王兄弟友睦,天下皆以您二位为兄弟之楷模,爱陛下之心不亚于‘蘅郎’。又因陛下九五至尊,钦敬尤甚,俱言从古至今,未见明君而为慈兄有甚于陛下者,虽武王之于周公,不能过也。俗语有云:‘兄友弟恭,万国归晋。’即本于此。若一旦不能有,万民失望,其损失不可估量。”

晋莩其实早就嫌这伙一个赛一个的巧辩之士的长篇大论烦了,但碍于教养和威仪,他还不能打断人家,心中那个抓狂啊……谁能想到会突然有此插曲呢?不是该他干脆利落地了结了那前朝太子吗?这伙嘴上一个比一个爱大晋、爱他的“博辩之士”,难道不觉得此刻立即清除前朝太子这颗大毒瘤才是最当务之急的爱国之举吗?!不过……苏辛那句“高处不胜寒”倒是当真让他心中一震。

这苏辛,口口声声她与晋蘅无辜,将一切罪愆反倒推给了萧氏和子雅,好像若真杀了他二人,他还成了包庇宠妃的昏君!她又口口声声说要代晋蘅去死,但若真赐她死了,跟让晋蘅死有何差别?当然,差别还是有的,让晋蘅反了他倒是可能的。晋莩从不认为苏辛是个满脑子舍生取义的好女子,她这么说分明是吃准了他不会要她的命,反倒将他一军,令他骑虎难下,只好放了他们。

未待晋莩开口,那苏辛又道:“陛下赐死之前,我还有一言相禀。刚刚斗胆喊那句‘慢着’,实是为陛下和晋室太平计。杀一逆贼不足道,但千万逆贼随之而起,于我晋室何利?兵者最高境界为不战而屈人之师,兵不血刃而城解。今杀一前朝太子,怎知逆贼不会立出千千万万个‘太子’?昔者陈胜吴广诈称公子扶苏,便是此理。此人虽死不足惜,但能为我所用,又何必急索其命于旦夕?以之牵掣逆贼一网打尽方是正理。”

晋莩闻言蹙眉思索了半晌,“弟妹可有妥当之策?”

苏辛这才抬头道:“陛下雄才伟略,必不欲效隋文宋祖怀柔之策,且这春寒也非陈唐二位后主般秉性柔弱。况且当年太祖皇帝也只是碍于承诺未对其斩尽杀绝,封侯圈禁自非陛下所愿,且也不是一劳永逸之计。不如便先将此人收押,细细审问逆贼人数多寡、心腹主帅等等详情,再行斟酌。更何况,留着他的命,即便他不肯招,也会引得他同党前来相救,到时再多抓些,总有人撑不住的。”

晋莩本来想,杀了春寒这活招牌,那些前朝余孽便没了造反起义的藉口,也了了这数十年来几代先帝的心头大患。但被苏辛这一提醒,他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春寒一死,兴复前朝的最大由头虽是没了,但焉知不会由此反倒给千万个小由头释放了契机?方今正是内忧外患之时,不得不事事小心谨慎,待平安过了这一段时日,我再怕他何来?这样想着,他缓了颜色,微笑了一下,对苏辛道:“弟妹所言有理,倒是朕糊涂了。”

晋莩亲自上前搀起晋蘅,笑道:“贤弟得良妻如此,当真好福气啊!”说着转向苏辛道:“弟妹机敏博才,若为男子,亦可列我朝堂了。”含笑虚扶了一把,晋蘅顺势将苏辛揽起,只听那晋莩又笑道:“只可惜朕宫中却无嫔妃能如弟妹这般得效钟离春之德,而又堪比海棠之色。”晋蘅闻言暗颦双眉,紧握了一下苏辛的手。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晋蘅从未如此刻般对苏辛的所有权问题萌生出巨大担忧。

苏辛巧笑,“那陛下不要我的命了?”那笑容很是赏心悦目,但在晋蘅看来极为刺眼。晋莩调侃道:“你瞧七弟这副模样,若是朕要了你的命,保不齐他第二日就随你去了,到时朕可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朕可还望着有朝一日万国来归呢,哈哈哈!”说着重重拍了拍晋蘅的肩。

晋蘅从怔愣中一惊,忙垂首施礼。

晋莩看了看那仍躺在那里的春寒,蹙眉道:“只怕他倒是个英雄,不肯说的。”

苏辛一笑,轻道:“再刚硬的英雄,也有过不去的关,虿盆炮烙,不施诸其身,便施诸日后所俘他部将之身。他若真为英雄,必不能眼睁睁看着部将惨死。即便他忍得下心,其余部众心寒,便是再固若金汤的忠信大义,也可顷刻瓦解。”

晋莩斜睨了她一眼,却忽听那春寒笑了起来,先是低低呜呜,渐而爽声大笑,但那朗朗笑声中,自有一段彻骨哀凉。众人只听他大呼道:“苏辛!是我看错了你!”嘶哑的声音飘得很远,划裂了夜幕,划上了心间,一道深不可见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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