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楚泱的手腕好了很多,虽然伤口还在,却不用绑着那么大的“芋头”,能够轻松的活动。
清则宫和慈瑞宫的门外花开的琉璃婉转,煞是好看。两宫种着同一种花,样子很小,却是三枝同根。大的白花在中央,旁边有两个小的,不离不弃,非常惹人喜爱。
“这是什么花?”楚泱在慈瑞宫里问太后娘娘。
“不是什么名贵的种,是野花。”太后娘娘温和的蹲下来道,“小白当年很喜欢,本宫就种了很多。”
小白喜欢花?楚泱偏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叼着尾巴的小白大人,挠了挠头,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有这种高雅的爱好……
楚泱一抬头,看到宫门外的柳七在和下人吩咐着什么,接着走进来道:“太后娘娘……”
“怎么?”
“娘娘,那日的刺客想要见您。”
楚泱一愣,太后已经起来,同样奇怪的皱起眉头:“见本宫?”
“是,她说想要把这些年的……”柳七轻咳了一声,才道,“这些年的帐,好好的算一下……”
楚泱汗颜,柳七还真敢说出来,不会挑一挑把好听的留下,难听的过滤。
柳七说完,紧张的也抖,他不是笨,这句是其中最好听的了……
“这刺客是谁?”太后不记得她和谁结仇。
“属下不知,她说你见了她自然会认得。”柳七回答。
太后想了一会,才道:“那就带她来慈瑞宫。”
柳七点点头,退了下去。
太后起来,脸色很沉,心不在焉的盯着院子里的小白花,皱起了眉头。
这势必是一次很恐怖的对峙。楚泱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先回去。况且云之澈肯定会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冷战才开头,见了面难免尴尬。
“娘娘……楚泱是不是先……”
“你去把小白抱来。”太后心不在焉的吩咐。
“嗯。”楚泱拎起昏睡的小白,走到太后的面前,小白准时清醒。
太后抱着胖猫,可能感觉比较有安全感。毕竟是第一次和刺客见面,她既然来杀人,肯定是你坏的离谱了,要先有心理准备。
“到底是谁呢?”太后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眼神偏离主线,四十五度角看着天花板。
楚泱没在赘言。
外面“踏踏”的声音响起,楚泱抬头看到门外一队禁军分立两边。楚泱往旁边走一走,来到一个花瓶旁边。
那刺客是练过射箭,谁知道是不是顺带练过暗器……
准备一手,总没有坏处。
这时候,门外云之澈和柳七先进来,云之澈很恭谨的对太后请安,然后回头吩咐道:“带进来!”
柳七拿着剑走到太后的左边,和楚泱相对而立,守住了另一个花瓶。
楚泱瞪他一眼,你有剑,还守什么花瓶啊?
“叮当叮当”巨大的声音响起来,铁链和慈瑞宫大理石地板碰撞在一起,发出不小的声响。接着一双光着的脚走进来,转上红色的地毯。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双清亮的眼睛。
虽然原来见过一次,但楚泱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胃里还是忍不住翻滚了一下。
自然,除去那只浑身毛全炸起来的胖猫之外,最惊恐的人是太后。
宫里的几个丫鬟奴才转了转头,看着那张触目惊心的脸,皱起眉头,鱼贯走了出去。
柳七瞪了她一眼:“见了太后,你还不跪下?”
女子似乎在冷笑,褶皱的皮肤挤在一起,挡住了眼睛。
云之澈在一旁,抬头看着太后。
“你问问她,我需要跪吗?”她自信的挑起眉毛,冷傲的看着太后。
柳七一惊,错愕的看着太后。
太后半晌无言,再抬头的时候,一滴眼泪流淌下来……
“娘娘……”柳七见这情景有点慌张。
“免了。”太后沉声道。忧郁的望着台下的女子,竟然哽咽了半晌,才道:“你是……”
“怎么,你不认得我了?”女子抬眼,五味杂陈的瞪着太后,“我是清则。”
太后又顿住了。
“我认得,我当然认得,清则,你是清则。”那几个字似乎是欣喜若狂,眼泪不间断,小白就可怜了一点,忘了打伞,背上给打湿了一片。
清则哼了一声,对上太后的泪眼,竟然冷笑出了声音:“这二十年,你一点没有变。”
太后垂了眼帘,“老了。”
“你没有老。”对方打断了她的话,“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伪装,喜欢哭,喜欢在我面前哭。”
太后沉沉的看着她。
“二十年来,你就是靠这个走到这个位置的吧?”
云之澈神色一横,正要开口,却被太后喝住:“澈儿,不准多言。”
他沉了眼帘,没再吭声。
清则继续道:“我说,怎么一个被打入冷宫十年的女子,竟然翻身成了太后,你真是厉害。我和雯玲自愧不如。”
太后惨淡的扬了扬嘴角,想要解释的很多,却又无从开口,淡淡的问了一句:“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我的这张脸上没有写着答案吗?”清则轻声道,“一个毁容的女子,能过的好到哪里去?给人唾弃,给人侮辱,给人践踏。二十年,如果不是仇恨,我活不下来。”
太后似乎是在为清则流泪,神情那样痛彻心扉:“这些年,辛苦你了。”
清则闻言,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辛苦?”手腕上的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抬起手,指着太后,“沉香,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如果不是你,我和泽儿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到处去乞讨,到处去讨吃,我们生不如死的过了二十年,泽儿出宫的时候只有四岁,你不记得,在你入冷宫的那几年里,是谁半夜给你送糕点,是谁看见你哭会跪在旁边陪着你哭,是我的女儿。你害我够了,她到底是哪里威胁你了,她哪里害你了,你当年非要置我们母女两个为死地。”
“绿泽……”太后恍然大悟,“就是崇茗公主?”
“怎么?你还想怎样?”清则继续道,“我们如今又到了你手里,你想杀想剐,随便。只是我奉劝你,这一次最好亲手扒了我的皮,别像上次一样,让我侥幸逃脱,痛不欲生……”
后面四个字莫名的哽咽了一下。
“清则,那些事情……”太后缓缓道,“那些事情……”
“别在我面前假装了!”清则怒道,“怎么,看到你心爱的儿子在这里,怕丢了你母亲的尊严么?”
云之澈是没带着刀,柳七带着刀,又离他太远,否则他一刀砍了这个女人的心也有。
那些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没有凭据的污蔑母亲,他怎能看的下去?
“清则,你听我说……”太后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