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时地喝上一口酒胡芦里的酒,她心里烦闷,脑中一直在想两个月前元仲靖在朱雀街上对她说的话:
“二小姐,你可真是个可怜虫,一直在追查你的母亲的死因,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不惜遮掩自己的容貌,殊不知,你真正的仇人,就在你的身边。”
…
“是你的伯父,丞相张渚害死了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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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亲虽非出自世家大族,却也是出身清贵之家的吕家,岂会轻易因战乱而亡,而当时你的父亲,张珪,本颇得陛下青睐,可因你母亲死的蹊跷,受到了时任御史中丞,也就是你的舅父吕义宕的误会与排挤,不得不辞官归乡,最后的受益者是谁?你别忘了,你父亲张珪与你伯父张渚可并非同母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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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也没有关系,我也只是不想看你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受着仇人地小恩小惠,还要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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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利用你,可我也确实可以帮你报仇。”
…
“这把篦箕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拿到的,现在物归原主。你若不信,可以去西市东街胡同的第二户,那里会有你想见的人。”
沅芷的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篦箕,篦身是纯金制成,篦箕上刻着云纹与牡丹,还有一对大雁,在云巅鼓舞飞旋,活灵活现,篦箕中间又镶嵌宝石点缀,极为漂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篦箕左上角仿佛被磕碰过,又被重新镶上了些许宝石遮掩瑕疵。
这是沅芷母亲的遗物,一把篦箕。
沅芷本全然不信元仲靖所言,她信得过她伯父的人品,况且她也不相信她伯父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损害整个张家的利益,可当她看到这把篦箕,她迟疑了。
沅芷一眼便认出,这把篦箕,的的确确是她的母亲的,这是她母亲最珍爱的首饰,从不离身,但她从未见过她的母亲佩戴过。
至于沅芷之所以能肯定那篦箕是她母亲所有,是因为篦箕上的磕碰,是她年幼时所为。
沅芷年幼时玩心很重,有一日,她趁她的母亲沐浴之时,偷偷拿走了篦箕去玩,可她在路上只顾着看篦箕,一时不慎,踩了一颗石子,摔了一跤,篦箕也飞了出去,她摔得疼极了,便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引来了她的母亲和一众奴婢。
小沅芷本以为她的母亲会来扶她起来,吕氏见沅芷摔了,自己的仪容也不顾了,急忙跑上前来,她身后几个婢女也跟着跑起来,可当吕氏看到摔坏的篦箕,直接愣住了,只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篦箕,神思恍惚地只一遍遍地自言自语:“碎了…碎了…”
沅芷这才发现篦箕左上角的宝石磕掉了不少,有了瑕疵,见她母亲心神恍惚,有些害怕,便唤道:“母亲…”
吕氏看了眼沅芷,眼中盛着怒火与悲哀,可当她见到沅芷那般害怕就又心软了,她实在不忍苛责自己年幼的女儿,便强颜欢笑道:“没事的,不过…是件旧物,坏了便坏了罢…阿芷莫怕…”
事后,她的母亲吕氏让人把篦箕上的宝石重新镶了回去,可却难掩瑕疵,篦箕上难以避免地留下了痕迹,而她自那件事之后,更是经常看到她的母亲坐在窗下看着篦箕发呆,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沅芷无法忘记,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温柔贤惠的母亲那般的伤心欲绝。
故她才能一眼认出,那个篦箕。
沅芷想到她的母亲,心中一阵难过,不由地拿起了酒胡芦,又灌了一口酒。
沅芷今日来到西市,正是为了篦箕一事而来,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抱着些许狐疑去了元仲靖所说的西市东街胡同,没想到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人正是她母亲的贴身侍婢,甘梅。